“别动，别出声！”白羽的声音压得极低，“相信我。”
苏沐瑶剧烈颤抖的身体，在这句话下奇迹般地平复了一丝。
白羽的眼瞳深处，金芒再度亮起。
【目标：林小花】
【状态：健康，饥饿（想吃红烧肉）】
【灵力波动：无（未觉醒）】
【威胁等级：零】
一连串清晰、正常、毫无污染的数据流，呈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没有乱码，没有被屏蔽的属性，更没有那令人心悸的灰黑色不详气息。
门外的，是真正的小花。
白羽松了口气，但心中那份沉重却丝毫未减。
仅仅是一场模拟幻境，就足以在他们心中种下如此根深蒂固的恐惧烙印。若是真的身处外神战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的精神会被扭曲成何等模样？
“是真的小花，幻境结束了。调整呼吸，别让院长看出破绽。”
苏沐瑶这才如梦初醒，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方才那股几乎要将她溺毙的冰冷窒息感，总算缓缓退去。
白羽上前一步，拉开了房门。
门外，扎着羊角辫的小花正仰着小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白羽哥哥，瑶瑶姐姐，你们怎么啦？脸都白白的？瑶瑶姐，是不是白羽哥哥欺负你！要不要我帮你报仇？”
白羽脸上瞬间切换回了那副阳光开朗的模样，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刚才跟瑶瑶姐姐闹着玩呢，走，吃饭去，哥哥今天帮你多抢一块红烧肉。”
“好耶！”小花立刻欢呼起来，拉着白羽的手就往食堂跑。
苏沐瑶跟在后面，看着的背影和被他牵着蹦蹦跳跳的小花，恍惚间，仿佛这才终于意识到，之前那场无尽轮回的血腥噩梦，只是一场不真实的幻觉。
……
“沐瑶，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院长奶奶关切地问道，随即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白羽，佯怒道，“是不是你小子又欺负我们家沐瑶了？”
“为什么你们都默认我欺负她啊！”
白羽连忙摆手，一脸无辜地接过饭盘，“论力量，她现在是觉醒了的兽娘，论性格，您是不知道，她刚才做了个噩梦，非说梦里的我欺负了她，醒了还要找我算账，还给我好不容易买的盗版名牌给撕碎了，我这锅背的，真是绝了。”
他这番插科打诨，引得周围几个大点的孩子都笑了起来。
苏沐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苍白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许。
她端着饭，却没什么胃口，心不在焉地坐到了一位正在帮忙分发汤碗的阿姨身边。
苏沐瑶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张阿姨，我能问您个问题吗？您……您以前去过外神战场吗？”
张阿姨手上动作一顿，随即笑了笑：“去过吧，应该是去过的。”
“那……”苏沐瑶的呼吸有些急促，“那战场上，是不是……是不是很可怕？”
按理来说，所有女性都会觉醒灵兽本体，这些上了年纪的阿姨们，理应都曾是守护人类的战士。
可回想起来，她遇到的所有长辈，似乎都很少提起当年的事。
如果外神战场真的如幻境中那般恐怖，为何从未有人对他们这些后辈提及？
张阿姨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茫然，眉头微微蹙起，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太久了，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好像很累，很辛苦。”
不只是她，旁边几位同样在孤儿院工作的中年阿姨闻言，也都纷纷附和，表示自己对当年的战场生涯记忆模糊，只剩下一些零碎的、不成片段的感受。
“别问了。”
白羽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坐了过来，将一块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夹到她的碗里。
“别的城市我不知道，但星竹市的法律规定，所有从其他城市迁入本地的务工人员，尤都不得向未成年人透露任何关于本市之外的细节，其中自然也包括外神战场的真实情况。”
白羽压低了声音，“为了避免他们无意中说漏嘴，影响到我们这些‘后备役’的心态，在他们迁入之前，大都会由联邦指定的精神系兽娘进行选择性的记忆封印处理。”
苏沐瑶的瞳孔猛地一缩：“居然……还有这种法律？”
“当然有。”白羽扒了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之前当‘打工皇帝’那会儿，为了找活干，联邦各种奇奇怪怪的法律条款，我看得比教科书都熟。”
苏沐瑶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接过什么不正经的活？”
“咳！咳咳！”白羽被一口饭呛得满脸通红，义正言辞地瞪着她，“胡说什么呢！我可是个正直善良、品学兼优的好青年！”
看着他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窘迫模样，苏沐瑶心中那块由恐惧凝结的坚冰，总算“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但很快，更深的疑惑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要封印记忆？”她不解地问，“让大家早点知道真相，提前做好心理防范，不是更好吗？”
白羽的咀嚼动作慢了下来。
“未必。”他轻轻放下筷子，“我不清楚人类联邦是怎么想的，但我猜他们可能是为了避免‘预备役’过早地产生恐惧。
“之前我听说，许多外神降临的目的，并非为了掠夺资源，也非为了争夺地盘。祂们只是以人类的恐惧、绝望、痛苦这些负面情绪为食。
“所以，祂们会故意制造出类似我们刚才经历的那种幻境，将俘获的人类灵魂困在无尽的轮回中，反复折磨，直到榨干最后一丝精神能量。那对祂们而言，是一场盛大的欢宴。”
苏沐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以为的外神战场，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御兽师与兽娘并肩作战，深入光怪陆离的秘境，斩杀怪物，获取战利品。
她以为外神侵略人类，无非是为了生存空间和世界本源。
可……以绝望和痛苦为食？这太抽象了，太诡异了，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外神，本就不是我们能用常理去理解的存在。
“就像地上的蚂蚁，永远无法理解我们人类一天都在做什么，可能对祂们来说，我们也和蚂蚁没什么区别。折磨蚂蚁，需要理由吗？可能仅仅是因为看蚂蚁被分尸很有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