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
当初被拒婚,闹得人尽皆知!
那时的天下文人,皆力挺姬如雪,这位“天下第一才女”的未来,更是万众瞩目。
结果……
未过多久,竟又传出姬如雪主动求婚叶修的消息,天下人因此哗然!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眼高于顶的姬如雪,怎会倾心于一个被罢黜的皇子?
此事处处都显得很是蹊跷。
但。
今日天诗楼前这一幕,终令无数人豁然开朗……
若非叶修便是诗仙本尊,姬如雪绝不可能放下身段求婚!首辅姬无涯也断不会对此保持沉默!
姬如雪也做不到一口作气,拿出如此之多的惊世诗稿出来!
方才叶修即兴而创,三首绝句精准抽打叶天三人的颜面,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顿时间。
姬如雪的话语如同惊雷,彻底炸醒了在场所有人!
短暂死寂后。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片声浪。
“在下愿信姬小姐,若非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叶公子惊世之才,以她的傲骨和才情,怎会如此倾心相许,甚至当众以‘夫君’相称?”
“正是!叶公子方才那三首即兴之作,字字珠玑,意境高绝,较之先前流传的‘诗仙’名篇,何曾逊色分毫?”
“若无真才实学,岂能得首辅千金如此推崇,如此倾心?叶公子……不,诗仙!他才是真正的诗仙!”
“对!叶公子就是诗仙!无人可替!诗仙在上,我等有眼无珠,望诗仙恕罪!!!”
……
声浪如滚雪球般壮大,从零星几个醒悟者,迅速汇聚成一股席卷全场的狂热洪流。
有人满面羞惭,无地自容!
有人神情狂热,充满顶礼膜拜的崇敬!
有人激动难抑,朝着叶修的方向深深作揖!
更有甚者……
竟直接屈膝,跪伏于地!
天诗楼前,数千道目光聚集在叶修身上,充满狂热与膜拜,那“诗仙”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望着这万人景仰的一幕。
叶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愤怒!
妒忌!
挫败!
数种情绪在他胸中疯狂搅动,将那张脸染成了骇人的酱紫色……
眼见叶修被民众狂热簇拥,佳人深情相伴。
再思及自己功败垂成,赔上左惊涛这条走狗却一无所获。
一股邪火,几乎要冲飞天灵盖了!
舅舅精心布下的杀局,竟被姬如雪的突然现身彻底碾碎,反而成就了叶修的无上威名!
民心所向!
大势已去!
若再纠缠下去,非但扳不倒叶修,还会让自己颜面扫地,甚至引火烧身……
憋屈!
太憋屈了!
但他终究是皇子,需要隐忍!
叶天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呵……”
“原来如此,既然姬小姐如此力挺八弟,更有铁证如山,亲口认下其夫君身份与惊世才华,那本王自然……”
“也没有继续怀疑的道理了。”
“恭喜你啊……八弟。”
“今日你‘诗仙’之名,响彻应天,实至名归!”
“真是……可喜!可贺!”
叶修微微一笑:“二哥,既然真相大白,你……是不是该换一个称呼了?”
“啥?”叶天一怔,不明所以。
叶修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道:“诗仙,你该称我为……诗仙!”
“……”
叶天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草!
混账东西!
这是在羞辱自己啊!
姓叶的……给本王等着!
终有一日要将你挫骨扬灰!!!
强压下几乎想刀人的心,他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诗!仙!”
叶修满意颔首:“嗯,听着顺耳多了,二哥放心,改日得空,小弟定为你量身写首好诗,如同颂扬父皇那般颂扬您,保证……应景至极!”
叶天:“……”
如果眼神能杀人,叶修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这一刻的他,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欲要怒骂,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
叶修无视他,目光又轻飘飘转向一旁的王德发:“王公公,你呢?又该如何称呼本公子?”
王德发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如同生吞了一只活苍蝇,那张白净无须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下一秒。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两字:“诗!仙!”
“嗯,还算入耳。”
叶修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扫视着二人,“但还不够,二位方才一块儿诬陷本公子欺世盗名,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水落石出,是不是都该……道一声‘对不住’了?”
叶天:“???”
王德发:“???”
好!好!好!
得寸进尺?
蹬鼻子上脸?
无论叶天,还是王德发,五脏六腑都气得绞拧作一团!
草!
让他们给这混账道歉?
这简直比生吞了苍蝇还恶心百倍!
两人恨不能立刻拔刀将这厮剁成肉酱!
可两人有的选吗?
没有!
两人心知肚明,今日这奇耻大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否则……
只会闹得更加不可收拾!
叶天面沉如墨:“本王……听信谗言,误会了八弟,对!不!住!了!”
王德发则在心底将那个提供假线索的蠢货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无数遍,才黑着脸附和:“是咱家……失察了,对不住叶公子!”
叶修这才露出一个真正满意的笑容,如同欣赏完一场精彩绝伦的猴戏。
然后。
不再多看两个跳梁小丑一眼,朗声朝四周狂热的人群拱手:“诸位盛情,叶修心领,诗道无涯,他日有缘,江湖再会!”
说罢。
他牵起姬如雪的小手,转身走向马车。
数千人自发地让开一条道路。
瞎乍浦早已将车驾稳,阿萝紧随其后。
马车在人群的目送下,晃晃悠悠地驶离了这片喧嚣之地,只留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当人一离开。
叶天一声不吭,脸色铁青地带着扈从拂袖而去。
王德发同样面沉似水,领着西厂幡子,脚步匆匆地赶回皇宫复命。
待他一踏入御书房,躬身垂首,将天诗楼风波始末,以及叶修便是诗仙的真相,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坤帝。
听完奏报。
坤帝的脸色阴沉如水。
他万万没想到……
那日在大殿之上,以一首《七步诗》将太子一党骂得狗血淋头之人,竟是被他亲手罢黜的八子叶修?
更令他如芒在背的是,那首将他高高架起,引天下文人瞩目的《诗仙赋》,其源头竟也出自此子之手!
这逆子,藏得如此之深?
这无异于是在嘲讽他坤帝有眼无珠,亲手废黜了一位文道魁首!
要知道……
大坤以礼立国,以文治国!
一个被他废弃的皇子,居然成了天下文坛共仰的“诗仙”?
这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这位九五至尊的脸上!
他,如何不怒???
“哼!”
坤帝眼中寒光一闪,冷哼着说道。
“他是朕的种,有几斤几两,朕会不知?!”
“凭他一人,绝无可能成就‘诗仙’之名,他背后……定有人!”
王德发眼神微动,试探道:“陛下是说……首辅大人?”
姬如雪求婚叶修,今日又当众力挺,首辅姬无涯的态度确实引人遐想……
“姬无涯?”
坤帝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
“他不过是爱女心切,怕姬如雪触怒了朕,所以被迫配合姬如雪演出那求婚的闹剧,最终被卷入漩涡之中罢了!”
“恐怕……”
“连姬如雪,都只是这盘棋局上的一枚棋子,而真正的执棋者,绝非姬无涯!”
王德发心头剧震,腰弯得更低:“老奴愚钝,请陛下明示!”
坤帝双眼一眯,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前朝余孽!”
“当年前朝覆灭,朕犁庭扫穴,终有漏网之鱼,你以为他们会甘心蛰伏,永不露头?”
“太萱妃死了,叶修这条鱼饵也甩出去够久了,他们蛰伏多年,如今终是按捺不住了……”
“这逆子,便是他们搅动风云的刀!”
叶修所展现的才能和胆魄,都远超一个被废皇子应有的范畴,必然有庞大的力量在暗中支撑!
一群跳梁小丑,终有一日连根拔起!!!
“传朕口谕!”
坤帝霍然起身,“命沈炼,亲自盯紧叶修,给朕查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尤其是……他背后到底站着哪些魑魅魍魉?朕要看看,这潭浑水底下,究竟藏着多少条大鱼!”
“遵旨!”
王德发心头凛然,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对了陛下……皇后娘娘母族赵家之事,沈大人似乎牵涉其中……”
话未说完。
坤帝淡淡地望着他:“你怀疑沈炼是叛徒?”
“老奴不敢!”
王德发慌忙躬身,冷汗涔涔,“只是……前任指挥使云游子如今就在叶修身边效力,沈大人又恰好牵涉赵家之事,老奴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云游子?哼!”
“一条丧家之犬,他若有能耐,当年就不会像条狗一样仓皇逃离应天!”
“至于沈炼……是朕一手从泥泞里提拔起来的,他的骨头缝里,流的每一滴血,都刻着朕的烙印!”
坤帝站了起来,负手踱到窗边。
“赵家贪心不足,自取灭亡,咎由自取!”
“堂堂皇后母族,被一介商贾玩弄于股掌之间,丢尽了朝廷的颜面!”
“沈炼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掌管刑狱缉捕,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赵家聚众持械,冲击商铺,毁坏民财而袖手旁观?那才是渎职!是废物!”
“别忘了,此事还牵连着黄埔玲珑,她爹是户部尚书!”
“赵家逼债都逼到人家闺女头上了,沈炼若袖手旁观,你让户部尚书怎么想?让满朝文武怎么看朕的锦衣卫?如何看朕的朝廷法度?!”
“他出手弹压,维护法纪,平息事端,正是恪尽职守!”
“证明他心里装着朝廷法度,装着朕的江山社稷!”
他猛地转身,俯视着跪伏在地的王德发。
“王德发,朕告诉你,沈炼此人,朕比任何人都了解!”
“他就是朕手中最听话的一把刀,朕指东,他绝不会向西;朕要他三更死,他绝活不过五更!”
“他对朕的忠心,无需你来质疑。”
“收起你那些无谓的担忧,给朕盯紧叶修,盯死他背后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这才是你的正事!若再有疏漏,提头来见!”
王德发以头触地,敬畏奉承:“是,老奴愚钝,陛下洞悉万里,明察秋毫,沈大人得陛下信任,实乃……肱骨之幸!陛下圣明!”
坤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但眼底对叶修背后势力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
醉仙楼,顶层雅间。
一袭素白衣裙的女子静坐窗边,身姿如雪中寒梅。
她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案古琴的琴弦。
她容颜清丽绝伦,却覆着一层霜雪,眸光清冷,拒人千里。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刚经历人事,眉宇间尚存一丝春倦慵懒的黄埔玲珑,莲步轻移,踏入雅间。
她看到窗边那抹清冷的剪影,唇角弯起一抹笑意:“哟,今儿是吹的什么风,竟把冷姐姐给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