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门口看看咱们崽崽，成不？”
周九震抿着唇，说得一本正经。
可他颤抖的手，早已出卖了他。
他哪里是想看崽崽，简直是想把崽崽的家都拆了！
凌欢妩双眼微眯，舔了舔干涸的唇表示默认。
一旁床上的二宝被大宝和小宝挤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在睡梦中努力调整睡姿，强占空间。
凌欢妩盯着旁边床的二宝，感觉自己现在的状况和他差不多。
屋外淅淅沥沥又开始下起雨来。
雨水顺着木棚缝隙滴在女人泛红的眼角，红得令人神魂颠倒。
“宝宝……”
周九震心下一动，情不自禁喊她。
只这两个字喊得百转千回，宛如钩子般在山谷里回旋荡漾。
凌欢妩只觉得钩子只差一点就要勾走她的魂，攥紧了被子。
她强扯回被勾走的魂，轻咬在他耳垂上，“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
木棚棚顶被雨水砸得劈啪作响。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合时宜打破这旖旎氛围。
“周营长，出事了，那个苏同志又在木棚里要上吊自杀，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门外是王警卫员焦急的催促声。
他哪里知道里面发生啥事。
这时候每个人白天帮乡亲们盖房子，一大早起来还要训练，个个都累成狗，谁能想到有人还有歇息时间去研究啥人体构造。
木棚里，周九震盯着身下女人鼓着腮帮子的模样，直想出门揍小王一顿。
“那小木棚哪里遭得住一个人上吊，你别管她，等木棚塌了，她就不会闹了。”
周九震扭头，沙哑的声音难掩怒火。
“可……可她那小木棚是你亲手搭的，还打了几百个钉子，结实得很呢，郝政委让你赶紧去看看呢！”
王警卫员淡定解释的声音清晰传入凌欢妩耳朵里。
原本还面色绯红的脸上，此时更红了。
完全是被气的。
“一百多个钉子？周九震，对好兄弟的妹妹还真好啊！”
木棚顶上的水流得更欢了，眨眼睛就将整张床都打湿了，也将她半张脸都打湿了。
周九震有些怔愣，不知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伸手心疼地抹掉她脸上的冰凉。
他拿了件外套将她裹紧抱到三胞胎的床上，又马不停蹄开始穿衣服，“我去去就回，你和孩子们先睡……”
在凌欢妩幽怨的眼神中，周九震终是咽下解释的话，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匆匆提了裤子夺门而出。
凌欢妩抹掉脸上的雨水，起身拿了件蓑衣穿上便跟了出去。
她来到苏海婷住的小木棚时，里头传来娇嗔的哭闹声，呜呜咽咽的，听起来就格外想让人搂入怀中保护。
透过小木棚门缝往里看，果然就见苏海婷整个人挂在周九震身上，双腿竟缠着男人劲瘦的腰肢，小脸窝在男人宽阔的怀里，哭得双眼红肿。
换做以前，有其他女人这样缠着他，他早就将人提溜起来扔出去了。
可他却呆愣愣任由她抱住，默许了她如此越界的动作。
凌欢妩看着这一幕，心凉了半截。
她偏头，这才看清门口一脸尴尬站着的王警卫员，以及拄着拐杖满脸嚣张戏谑的苏老太。
苏老太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挑衅，“凌同志，你何必过来自取其辱呢，只要海婷是海俤的妹妹，九震啊，就不会放着海婷不管的！”
凌欢妩眼珠子一骨碌，目光落在身旁满是纵横沟壑的脸上，勾了勾唇角满眼嘲讽，“要是你孙子知道你让他妹妹去做插足别人的破鞋，估计他都会气得掀开棺材板跳出来骂，不认你这奶奶！”
苏老太气得脸色涨红，想破口大骂却怕吵到屋里两人，只能咽下怒火死死瞪着凌欢妩。
凌欢妩并不理她，只是眼睁睁看着里面的人把苏海婷单手小心翼翼抱到床上，还给她盖好被子。
又看着他伸手覆在床上女人的小腹上，轻柔地揉压着。
而刚刚这只手还点火般在她身上诉说尽想念。
凌欢妩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恶心，不想再看转身就走。
王警卫员追上去还想说两句，就见凌欢妩下一秒整个身子一歪，晕倒在地。
她倒下的瞬间，看见漫天的雨水朝她砸来，浇灭她那颗炙热跳动的心脏，最终陷入一幕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快来人啊，血……好多血……”
王警卫员的呼喊声，冲破雨幕传入周九震耳中。
他抚摸苏海婷肚子的手一僵，右眼皮直跳。
“咋了，周哥？你揉了以后肚子果然舒服多了。”
苏海婷见他动作顿住，又嘟着唇哭哭啼啼起来，“怎么了周哥？你是不是也嫌我脏，呜呜呜，我不活了，早知道我陪哥哥一起去……”
木棚外传来混乱的声音，伴随着刘婶子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传入周九震耳中。
恐慌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周九震再也忍不住起身就要出门，却被苏海婷伸手拉住衣角。
苏海婷仰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脸上满是崩溃和绝望。
“周哥，我就知道你嫌弃我脏，我这样的脏女人干脆死了算了！留在这世上有什么用！”
她神情破碎哀伤，动作却十分果断，一把夺过周九震腰间的小刀就朝自己手腕割去。
“你疯啦！”
周九震慌忙打掉她手中的小刀，将不断挣扎的女人抱入怀中，整个人身心俱疲。
木棚外，凌欢妩被抬上担架，一众士兵们手忙脚乱将她送去了军医的帐篷。
原本军医正准备睡觉，就见士兵们抬着浑身湿透的凌欢妩进来。
帆布担架下，一滴滴鲜血滴落，染红帐篷里头干燥的地板。
王警卫员着急得快哭了，“完了完了，她肯定是保不住孩子了，营长要是知道肯定会疯的！”
军医赶忙吩咐人把凌欢妩放到里头床上，不满训斥道，“那你家营长人呢，知道他会疯就要叫他立马过来啊！”
王警卫员崩溃不已，扯着嘶哑的嗓子为自己辩解，“我是要去喊周营长的，可那个老依母不让我进去，说我要是进去喊走营长，要是她孙女出啥事，要我负责！”
军医边给凌欢妩把脉，边骂骂咧咧，“那老婆子就是吓唬你，你们还信？赶紧去把九震那傻子绑过来，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