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说过年跑车有奖励，不想放弃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李芙晓对过年团圆有执念，不屑地说：“平时这么努力还差不多，过年的时候非要装样子。”
穆萱推着她往客厅走，笑着说：“哎呀，你这人就是这样。别人努力工作的时候，你嫌人家装样子。别人不工作的时候，也要唠叨个没完。反正就是做不做，都有你说的。”
李芙晓“啧”了一声：“怎么？我还说错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但是今天过年，你说过的，过年不打小孩。”
母女俩吵吵闹闹地回了客厅，四个人围坐在火炉旁看电视。
烤火炉不是插电的，是最老式的那种需要烧炭的。
上面还罩了一块铁丝网，可以烤些红薯、栗子、花生什么的。
唐清微还烤了一个橘子。
张幽幽觉得好玩，多拿了一个橘子烤上。
“橘子烤了好吃吗？”
唐清微慈爱地说：“我觉得不好吃，我更喜欢吃凉凉的。”
“那你为什么要烤呢？”
张幽幽不明白，不喜欢吃还要烤，这不是莫名其妙嘛！
“老人肠胃不好，吃太凉了对身体不好。但是我又想吃橘子了。”
张幽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默默地将自己的橘子拿起来。
“祖祖，那你的橘子烤好了让我尝尝，如果好吃我再烤。”
“好！”
穆萱觉得春晚越来越没意思了，坐到一旁刷手机。
张幽幽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跑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穆萱不想让女儿看手机，便关了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张幽幽突然问：“妈妈，你怎么没有怪我突然离家出走啊？而且婆婆，也是被我撒娇，没办法了才跟我一块儿出来的。”
来了巫杞以后，她们一直没有谈这个问题。
本来最初穆萱想第一时间解决这个问题，但是……
或许是因为巫杞的美食太符合胃口，又或许是因为大宁溪的美景总是令人心向往之……
总之，她忘了来时的初衷。
穆萱没想到张幽幽会主动提起这个问题。
她问：“那你现在想跟我聊这个事情了吗？”
张幽幽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穆萱说：“我就是在等此刻。我觉得虽然我是你妈妈，但是我们两个是独立的，平等的，有些事情应该是由你主动告诉我，而不是我一直逼问，你觉得呢？”
张幽幽的眼眸亮了起来。
她主动坦白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心路历程。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成绩考得不好，害怕回家被骂，所以才第一时间怂恿李芙晓带她离开。
但是更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家里发生的争吵，让她想不明白，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张幽幽说：“妈妈，我不喜欢你和爸爸吵架。但是这次来巫杞以后，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
穆萱觉得好笑，她问：“那你明白什么了？”
张幽幽思考该如何回答，想着想着小小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是真的想明白了，你就相信我嘛！”
穆萱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就不会那么冷了。
“我当然相信你啊！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和婆婆。”
“那爸爸呢？”
穆萱迟疑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地说：“你是我生的，我是婆婆生的，婆婆是祖祖生的，我们这样的关系跟别人不一样。”
张幽幽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无论发生任何事，我最最最相信妈妈。”
穆萱看着女儿认真地说：“是的，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最最最相信妈妈。所以以后，不要再突然这么跑掉了好吗？你知不知道我回家没有看到你和婆婆，有多么担心，找了很多很多地方。”
张幽幽反过来拥抱穆萱：“对不起，妈妈！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穆萱回以女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过了一会儿，张幽幽抬起头，鼓起勇气说：“妈妈，我能不能不回雾都了？我想留在这里。”
穆萱没有直接拒绝女儿，反问道：“为什么呢？可是我们的家在雾都啊！”
张幽幽说：“可是这里也是家啊！”
穆萱不知道该怎么给女儿解释，这里虽然是她们的房子，却好像并不能称为她们的家。
但是，这里怎么就不是家呢？
“雾都的教育条件比巫杞好，你一直在雾都上学，到时候来巫杞了，上学怎么办？”
“难道就不能转学吗？我们班每年都有转学生。”
穆萱违心地说：“可是我刚刚跟你说了呀，雾都的教育条件更好。”
其实她去了雾都之后，并没有这种感觉。
虽然雾都有很多全国闻名的好学校，但是巫杞的学校也有很多好老师。
穆萱觉得，遇到好老师比去好学校更重要。
但是这句话现在不能在孩子面前说。
张幽幽又泄气了，但是想到刚刚妈妈才答应她要公平，便嘟囔着说：“可是我在雾都不能好好学习。”
虽然她很小声，但是穆萱听清了。
“为什么不能好好学习呢？”
张幽幽想了一下，坦白地说：“妈妈，你不明白，我觉得每天学习不开心，压力好大！每天都是做不完的作业，还有上不完的补习班。我喜欢你小时候的生活，放学早早的，做完了作业还能出去玩，晚上还能在院子里看星星。可是雾都都没有星星。”
穆萱一时语塞。
雾都的教育很卷，逼得她迫不得已也学着卷。
明明张幽幽小时候，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只要她能说话，只要她能健康平安的生活，就足够了。
可是渐渐地，她一次又一次拔高了自己的要求。
张幽幽说话了，就希望她能够进普通孩子一样的学校。
张幽幽学习还不错，就希望她的成绩能够一直稳定。
……
她成为了记忆里自己最不愿成为的那种母亲。
可是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她担心因为自己没有逼孩子一把，让孩子的人生少了选择，造成她以后的埋怨。
然而现在逼孩子，现在就会埋怨。
当好一个母亲，真的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