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喊声叫声纷纷停止,世界安静了一秒。
坐在竹凳上围观的萧瑾之,暗暗压了压自己上扬的嘴角,辛苦忍了忍,未曾失礼笑出声。
韩夫人茫然地摸摸自己短了一截的头发,眼泪吧差看向站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就在韩昭兄弟俩冥思苦想要如何劝说母亲,别对小姑娘动怒时。
韩夫人吧嗒吧嗒直掉眼泪,“姑娘啊,再给我剪掉点啊!我这头发还能不能要了?刚都碰到死人了。我会不会沾上什么不干净的玩意。”
辛念如她所愿,又“库擦”一剪,把她发尾开叉部分全剪了。
“没了。”她一本正经对人家说道,“再剪就要秃了。”
“你放心,一般霉菌不会顺着头发上。就算有什么菌,那大部分也是从口鼻腔入的。”
韩夫人盯着面上戴着怪兮兮罩子的姑娘,眼泪继续吧嗒吧嗒往下落。
“太苦了,人生咋能那么苦呢!”
辛念抽出个口罩凶巴巴给她戴上,不耐烦地吼了声,“别哭了!哭哭哭这不没死么!”
“你看看水里那些尸身,你可比他们幸运多了。”
韩夫人被吼的没了音,韩昭兄弟俩连忙上前劝道,“娘啊,方才只是虚惊一场没什么事。六姑娘医术精湛,刚为您查看过了,您身体毫无大碍,一切都好着呢。”
韩夫人隔着口罩抽抽噎噎,不敢太大声,“儿啊,你们赶紧问人家姑娘讨要个这东西。”
虽然不明就里,但感觉戴上好似多了份安心。
辛念又取出一把口罩分给太子等人,交代道,“尸体泡发在水里,长时间不清理,会滋生非常多的……邪物。”
“但现在连皇帝都跑路了,不可能派人力过来清障烧尸。最好能尽快离开这片脏兮兮的水域。”
“都戴好口罩,有条件的手脚都绑上布条,皮肤最好不要直接接触下面脏兮兮的水。”
“尤其注意不要让脏水浸入伤口。”
交代完这些,赵皇商儿子又在后面不停喊她。
辛念从几个竹筏间跳过去,落在赵家竹筏上。
赵夫人对着她就一通哭,辛念被哭的头大!
这些夫人小姐真就跟水做似的,遇到啥事都爱哭,哭哭哭,不停哭……
六姑娘深吸口气,按捺住不耐,吼,“别哭了!”
果然一个超大声下去,周遭安宁了。
辛念蹲下身,给躺在竹筏上,湿哒哒的赵皇商把了把脉,“起热了。”
赵子阳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摸向父亲额头,果然十分滚烫。
赵家妹妹站在一旁哭哭啼啼,满脸埋怨,“哥,我说干脆把他留洞里,你非要带上。带上又嫌弃他大呼小叫疯疯癫癫,把人给劈晕了!”
“现在好了,搞得高烧不退醒都醒不过来。这漫漫大水的,哪去找药给他治啊。”
赵子阳一脸痛苦模样,抱着父亲仰头哀求辛念,“六姑娘,还望帮帮我父。”
赵夫人只顾呜呜哭泣,又不敢哭太大声惹人厌弃,只一声接一声抽噎着。
辛念掏出针包给赵皇商扎了几下,拧眉,“他身上太湿了。”
雨绵绵密密,虽然小了许多但一直未停,竹筏上众人几乎个个都湿。
但赵皇商起热了,再加上浑身湿透,那这病症就有些棘手。
搞不好转成肺炎,那就更麻烦死了。
辛念瞅了眼年纪轻轻却满脸愁苦的赵子阳,叹了口气,让大力取来一条毛毯。
“你赶紧把你父亲湿衣湿裤都脱了,用毛毯裹紧他。”
“上回我哥高热不退,我给熬了药。现在这水上,熬药是不可能熬的了。先前剩下些药渣,我给磨成了粉。你若是愿意……”
“愿意愿意我们愿意。”赵子阳急忙点头。
“好,我让大力把那药粉取来,你给你父亲灌下去。裹紧他,只要能发身汗就没事,不然这种环境,你父亲还挺危险。”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赵子阳感激涕零连连致谢。
赵家妹妹立在一旁,皱眉憋半晌,憋出一句话,“那一会谁来撑杆呀。”
没人理她,辛念跳回自家竹筏,一行人又开始往前挪。
到下午,辛念又去看了看赵皇商,见他人已醒转,但浑身乏力,提不出半丝力气。
赵子阳感激的不行,拉着他不住扭动的妹妹,就要跪下给辛念磕头行礼。
辛念拦了一手,一点药渣而已,她也不是啥沽名钓誉之辈。
赵家小妹摔开哥哥手,瞪了辛念一眼,被赵夫人拍了下,扭头面向另一侧。
如今白天中午都是黑夜状态,若非有个准点报时器古老在,所有人怕是早就混淆时间。
到晚间时,一整个流犯队,从上到下都精神疲惫不堪。
可眼前看过去依然是茫茫一片水,似乎永无止境似的。
“头,咱有没有可能走错方向……”小甲弱弱出声,被暴躁的梁广拍了一脑袋。
“不可能!这条路咱走多少回了,横县出去是树林子,翻过山再走一段路就能到盘良镇,再往前就是各个村寨。”
“那照理说得看见山了啊。”
是啊,山咋不见了!
梁广转头憋憋屈屈看了眼辛念,缩了缩脖子,“姑娘,我,我能保证没带错方向。只是……只是山没了。”
辛念望着前方,皱眉思索。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山没了,而是山被前次地震给震垮了……
山体滑坡后,大量山石冲走,以前的山很可能变得面目全非,形成新的,不规则状堆积地貌。
这时,程太医在后面竹筏喊道,“停一下停一下,诶哟,辛六姑娘,你快过来看看。”
烦死了,她姑娘都快成为整个流放队的队医了!谢宁蓝不满地朝后瞥了眼。
辛念又从太子小苦瓜、韩离韩夫人的竹筏上跳过去,径自来到程太医那边。
程太医指着隔壁竹筏上趴着的人,“他从刚才开始就上吐下泻不止啊。”
隔着口罩辛念都闻到一股臭气弥散,当即脸都变绿了!
“怎么回事?”
同竹筏另一人脸泛白,捏着鼻子叫,“我哥他,先前喝了几口河水。”
辛念瞠目结舌,程太医也跟着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