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颜色还是不如新鲜的好看,但至少没有明显的污秽了。
看着都好看了不少。
看着眼前这一幕,宋晚柠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最后是那些暗红色的猪血块。
她小心地把它们放进木盆里,用清水漂洗掉表面的浮沫和杂质。
血块在水中沉沉浮浮,颜色显得更深沉了些。
整个过程,宋晚柠就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没有催促,也没有指手画脚。
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老板娘那双沾满油污和血水的手上。
她心里盘算着,板油回去得赶紧炼出来,不然真坏了。
肠子得用盐和面粉再仔细搓洗几遍。
血块倒是可以放点盐凝固成血豆腐。
每一样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肉摊师傅则在一旁,时不时跟宋晚柠搭句话,语气比刚才卖鲜肉时还要热情几分:
“同志,你是真有眼光,别看这玩意儿埋汰,收拾出来好东西呢,会过日子的才懂这个。”
他晃了晃手里那三毛钱,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你是哪个村的?以前没见过你啊?”
宋晚柠只是简单地回答:“附近村里的。”
她的注意力,更多在老板娘的动作上。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老板娘终于停下了手。
她把已经盘好的猪肠子用一根草绳捆了捆,把剔好的板油和洗过的血块分别用几张旧荷叶和稍微干净点的油纸包好,堆放在一起。
虽然离干净还有距离,但比之前那副直接可以喂狗的样子强了百倍。
现在,至少可以下手拿了。
“好了,同志,给你收拾利索了。”
老板娘擦了擦手。
宋晚柠看着地上那一小堆东西。
荷叶包的板油和油纸裹的血块堆在一起。
再看看自己手里那个并不算大的篮子。
篮子底下是那一斤油汪汪的五花肉,上面盖着布。
这点空间,无论如何也塞不下眼前这堆宝贝了。
而且,板油和血块都带着水汽,猪肠子也滑腻腻的……
一股强烈的懊悔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茬。
她怎么忘了自己是一个人来的。
刚才只想着废物利用,完全没考虑怎么把这堆东西弄回去。
这堆东西又湿又滑又占地方,气味还冲,怎么拎?
用篮子提?
篮子根本放不下。
用手抱?
那板油和血块得弄脏衣服,滑腻的肠子也抱不住。
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供销社里人来人往,有推着独轮车的,有挑着担子的,更多的是像她一样挎着篮子的。
而且,带着这些东西走在路上,那气味和形象……
宋晚柠几乎能想象出路上会引来多少异样的目光和议论。
“啧!”宋晚柠忍不住懊恼地低低出声。
她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要是……
要是江知衡在就好了。
他力气大,有他在,再找根扁担或者绳子,这点东西算什么?
昨天就该叫上他的。
或者今天早上出门前……
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
光想着沈菲儿那些破事和兜里有钱买肉的痛快了。
“同志?咋了?”肉摊师傅看她站着不动,脸色变幻,盯着那堆东西发愣,不由得问道,“东西给你收拾好了,拿着呀?是嫌没弄干净?”
他有点紧张,生怕这到手的三毛钱跑了。
宋晚柠回过神,压下心头的懊悔。
事已至此,懊悔没用。
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生肉和下水混合气味的空气让她头脑冷静了些。
她蹲下身,开始动手整理。
先把那包着五花肉的篮子放到一边。
然后,她拿起那捆洗好的猪肠子。
肠子冰凉滑腻,带着水汽和淡淡的碱味。
她试着拎了拎,分量不轻,而且太长,不好拿。
她又拿起那包用荷叶裹着的猪板油。
板油厚实,油腻腻的,荷叶边缘已经开始渗出水渍和油渍。
血块用油纸包着,相对好些,但也是湿漉漉的一包。
三样东西,没一样好拿。
她抬头看向一脸关切的肉摊师傅和老板娘,果断地做出了取舍:
“师傅,老板娘,这些东西……我一下子拿不了那么多。”
她指了指那捆猪肠子和那包猪板油,“这两样我今天先拿走。这包猪血……麻烦您二位,能不能先帮我收着?我明天,或者后天,一定过来拿,到时候再给您留点辛苦钱?”
她指了指那包血块,这是相对最不容易保存也最占地方的。
“啊?拿不了?”师傅有点失望,但看看宋晚柠那小身板和地上那堆东西,也明白是实情。
再听她说还要来拿,甚至还要给辛苦钱,那点失望立刻又转成了热情,“哎呀,这算啥事,我保证给你放好,就放这阴凉地方,坏不了!”
他满口答应下来,“钱不钱的,好说好说。”
宋晚柠点点头,没再提钱的事,只是强调:“麻烦您了。还有……”
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看向师傅,“您看,这些猪血、肠子、板油什么的,以后您这摊子上要是还有……不要的,能不能都先给我留着?”
“我隔三差五就过来一趟,还是像今天这样,给您钱,您让老板娘帮我收拾好。成吗?”
她得抓住这个机会,这比光种菜来钱快多了。
“成,太成了。”师傅一拍大腿,乐得见牙不见眼。
这简直是找到了长期处理垃圾还能创收的渠道。
“你放心,同志,以后但凡有这些玩意儿,我都给你留着,保证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你啥时候方便啥时候来拿。”他拍着胸脯保证。
“那说定了。”宋晚柠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也露出一丝轻松。
她再次蹲下,把那捆滑腻腻的猪肠子费力地拎起来,夹在左手臂弯里。
冰冷的触感和浓重的气味让她微微蹙眉。
右手则拿起那包用荷叶裹着的猪板油。
这两样东西的分量加起来,远比那一斤鲜肉要重得多,也难拿得多。
她最后看了一眼被老板娘小心地端到肉案后面放好的那包猪血块,又看了一眼肉摊师傅,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麻烦您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