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是让所有人,尤其是林家和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彻彻底底地明白,她宋晚柠,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揉捏的受气包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有些发哽,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接着,宋晚柠飞快地低下头,掩饰住有些微微发热的眼眶。
脚下的步子却莫名轻快了一些。
回到那个小院后,小翠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看到他们回来,顿时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了上去。
“晚柠姐,江同志,你们回来啦,东西……东西都拿回来了?”她声音里带着惊喜和后怕。
“嗯,拿回来了。”
宋晚柠把棉花袋小心地放在屋檐下干燥的地方,又把锄头镰刀靠墙放好。
江知衡也把沉重的木箱和粮袋放下。
小翠看着这些东西,又看看宋晚柠脸上未干的汗渍和灰土,还有那略显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睛,鼻子一酸:“晚柠姐,你没事吧?他们没欺负你吧?”
“没事。”宋晚柠扯出一个笑容,揉了揉小翠的头,“有张村长主持公道,还有……”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在拍打身上灰尘的江知衡,“江同志帮忙,东西都拿回来了。以后,我们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小翠用力点头,脸上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太好了。”
她赶紧去灶房倒水。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讥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哟,这是凯旋而归了?收获不小嘛。”
沈菲儿不知何时倚在了院门口,抱着胳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
她的目光挑剔地扫过地上的木箱、粮袋和棉花,最后落在宋晚柠身上。
“啧啧啧,瞧瞧这阵仗,知道的你是回去拿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匪下山打劫呢。”
沈菲儿的声音又尖又亮,故意要让院子里外的人都听见,“宋晚柠,你可真行啊,为了这点破铜烂铁,连自己亲妈亲哥的脸都往地上踩?闹得鸡飞狗跳,全村看笑话,你就不臊得慌?”
她往前走了两步,眼神里充满了优越感:
“我要是你,宁可饿死冻死,也做不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来,到底是乡下丫头,眼皮子就是浅,为了这点东西,连脸都不要了,你……”
“沈菲儿。”宋晚柠猛地转过身,瞬间打断了沈菲儿滔滔不绝的嘲讽。
她一步步走向沈菲儿。
“我眼皮子浅?”宋晚柠在沈菲儿面前站定,距离很近,近得能看清沈菲儿脸上那层劣质香粉下的细纹,“那你眼皮子是有多深?深到看不见别人碗里的饭是怎么被抢走的?深到看不见别人快冻死的时候连床破棉絮都没有?”
沈菲儿被她突然的逼近弄得一愣,下意识想后退一步。
宋晚柠嗤笑一声,一字一句地道:
“你沈菲儿,城里来的知青,有文化,有粮票,有家里补贴。你当然可以站在这里,摆着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说什么宁可饿死冻死的风凉话。”
“因为你没饿过,没冻过,没被人像赶狗一样从家里赶出来过,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赔钱货、吃白食。”
“你享受着爹妈的供养,享受着知青的优待,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说我丢人现眼?”
宋晚柠的目光冷然的,一寸寸刮过沈菲儿强装镇定的脸:
“你嘲笑我要脸不要?呵,我倒要问问你沈菲儿,你这张涂脂抹粉的脸皮底下,藏着的是不是一颗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还臭的心肝?”
“你看不起我争这点东西?那你告诉我,当你的口粮被克扣,当你唯一的棉袄被抢走,当你住的地方快要塌了砸死你的时候,你怎么办?”
“是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摆着你那高贵的脸面,等着饿死、冻死、被砸死?”
“你做不到,你沈菲儿除了会站在干岸上说风凉话,除了会眼红别人靠自己双手挣来的一点东西,你还会什么?”
宋晚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力:
“你说我丢人?我靠自己力气,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养活自己,修自己的窝,我丢哪门子的人?!”
“倒是你,沈菲儿,”她手指几乎要点到沈菲儿的鼻尖,逼得对方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你才叫丢人,你像个阴沟里的老鼠,整天盯着别人的锅灶,闻着点味儿就凑上来。”
“别人家的事,你比谁都热心,别人碗里的饭,你看得比谁都清楚,除了嚼舌根、看笑话、挑拨离间,你还会干什么?!”
“你口口声声城里人,有文化?我看你那点墨水,全用来腌你这颗又酸又臭的心了,你那点文化,就是教你像个长舌妇一样,到处搬弄是非的吗?”
“我眼皮子浅?至少我知道什么东西该是自己的就得拿回来,至少我知道靠自己的双手挣饭吃。”
“你呢,沈菲儿,你离了你那点粮票,离了知青那点补助,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你才是真正的寄生虫,只会吸别人的血,还嫌别人的血脏了你的嘴。”
宋晚柠的话又快又狠,一句接着一句砸向沈菲儿,根本不给对方任何插嘴反驳的机会。
沈菲儿被她骂得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沈菲儿感觉周围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
“你……你……”沈菲儿指着宋晚柠,胸口剧烈起伏,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她从未被人如此当众如此彻底地撕下脸皮痛骂过。
“我什么我?”宋晚柠冷冷地收回手指,眼神像看一堆垃圾,“滚回你的地方去,别在我家门口乱吠,看着就恶心!”
说完,她不再看羞愤欲绝的沈菲儿,转身对小翠说:“小翠,关门,以后不相干的人,别放进来。”
“哎!”小翠响亮地应了一声,看着沈菲儿那副狼狈样,心里别提多解气了,她小跑过去,“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