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宋晚柠还真没细想过。
“赵老板说，用量很大……我估摸着，至少……至少得有咱家现在菜地的五倍，不，恐怕七八倍才勉强够。”
她伸出手指比划着，越比划心里越没底。
七八倍的地！
那是什么概念？
“钱呢？”江知衡又问，目光落回宋晚柠脸上，“租地，买种子，请短工，都要钱。”
这话像盆冷水，把宋晚柠心里那点残留的热乎气彻底浇灭了。
是啊，钱。
炕洞里那个布包，这段时间攒下不少，可要租七八倍的地，还要买种子，还要请人帮忙。
这点钱，够吗？
万一……
万一中间出点什么岔子呢？
宋晚柠脸上的兴奋和忧虑交织着，眉头拧成了疙瘩。
小翠看看宋晚柠，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这大酒楼的馅饼，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
宋晚柠低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决断的光，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地……地是关键，有地，才有菜，钱不够，咱想办法。”
“江大哥，我想去找村长聊聊，他在村里人头熟，地的事儿，他肯定有门道。”
“咱先去探探口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荒地或者谁家愿意租的地，价钱多少，心里先有个数。要是……要是实在不行……”
她咬了咬嘴唇，没把后面那两个字说出来，但那意思很明显。
江知衡点了点头，只回了一个字，“行。”
第二天一早，宋晚柠特意换上了那身最干净的蓝布褂子，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她从灶房梁上挂着的篮子里，小心地拿出两个最大最红的西红柿，又用油纸包了几根格外水灵的嫩黄瓜。
这算是她眼下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礼”了。
“小翠，看家啊，姐去村长家一趟。”宋晚柠把东西放进一个小竹篮里，挎在胳膊上。
“哎。”小翠脆生生地应着，小脸上带着点紧张和期待。
宋晚柠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朝着张福生家走去。
她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
宋晚柠到的时候，张福生正蹲在自家菜园子边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看着几棵蔫了吧唧的茄子秧发愁。
“村长爷爷。”宋晚柠在院门口喊了一声。
张福生闻声抬头，看到是宋晚柠，脸上露出点笑意，把烟锅子在鞋底磕了磕：“哟，晚柠丫头啊？快进来，今儿咋有空到我这儿来串门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
宋晚柠走进院子，把手里的小竹篮递过去，“这是家里菜地结了点果子，给您尝尝鲜。”
张福生低头一看，篮子里那几个红彤彤的大番茄和碧绿鲜嫩的黄瓜，水灵得不像话，跟他家地里那蔫茄子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眼睛一亮，嘴上却客气着，“哎呀，你这丫头，客气啥，自家留着吃呗。”
话是这么说，手却挺诚实地接过了篮子，还拿起一个番茄掂量了一下，“啧啧，你这菜……咋种的？长得也太好了。”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和惊奇。
“嗨，就是瞎鼓捣，伺候得勤快点。”宋晚柠含糊地应了一句，跟着张福生进了堂屋。
张福生的婆娘正在灶房忙活，听见动静探出头，看见宋晚柠，也笑着打了招呼，又看到自家男人手里的篮子，更是眉开眼笑，“晚柠来啦？还带东西，快坐快坐。”
张福生招呼宋晚柠坐下，给她倒了碗白开水。
宋晚柠捧着碗，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
“村长爷爷，”她喝了口水，润了润有点发干的嗓子，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今儿来，是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啥事？你说，跟我还客气啥？”张福生倒挺痛快。
“您知道，咱村附近，还有没有……嗯……没人种的荒地？或者……谁家有空着的地，愿意往外租的？”
宋晚柠试探着问，眼睛留意着张福生的表情。
张福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宋晚柠问的是这个。
他重新点上旱烟，吧嗒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打量宋晚柠，“荒地，租地？晚柠丫头，你这是……嫌家里那点菜地不够侍弄了？还想再开点？”
宋晚柠点了点头，也没瞒着，把镇上两家饭馆要菜，以及县城可能有大单子的事情，挑着能说的，大概跟张福生讲了讲。
当然，灵泉水的事，一个字没提。
只说是自己摸索着种，菜长得还行，饭馆老板看上了。
“……人家要的量大，光靠我家院子里这点地方，实在是捉襟见肘。我就琢磨着，能不能在村子附近寻摸块大点的地，租下来，好好种菜。这样，也能多挣点钱，把日子过好点。”
宋晚柠说得诚恳，眼神里带着期盼。
张福生听着，烟也不抽了，旱烟杆子拿在手里，一下下轻轻敲着膝盖。
他皱着眉，似乎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荒地……倒是还有几块。”他沉吟着开口，“村北头靠河滩那片，地势低洼，一下雨就涝，石头还多，多少年没人种了，荒得厉害。”
“村西头老坟岗子边上，倒是平整点，就是离坟地近，大家伙儿嫌晦气，也没人愿意去开。再就是……后山脚下，挨着林子那一片，土还行，就是离村子远点，怕被糟蹋。”
宋晚柠的心随着他的话起起落落。
涝地、坟地边……
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租地呢？”她追问道，“谁家有闲地愿意租的？”
张福生嘬了嘬牙花子，摇了摇头，“租地……这就不好说了。现在家家户户的地，也就刚够糊口，谁家舍得往外租？就算有那家里劳力少实在种不过来的，也多是找亲戚帮着种，收点粮食，直接收租子钱的……少。”
他顿了顿，看着宋晚柠，“丫头，你要租多少？”
“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宋晚柠仔细想了想，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得有个五六亩才勉强够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