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指了指自家饭馆的门脸。
宋晚柠的心跳得更快了些。
她看看王有财那张精明的脸，又看了看赵老板明显沉下来的脸色，再想想家里那堆积如山的菜……
光靠向阳红，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她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对王有财点点头，“行，王掌柜，那就麻烦了。”
她推着空车，跟着王有财进了店。
赵老板站在自家店门口，看着宋晚柠的背影消失在隔壁门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更沉了。
王有财果然是个生意精，话说得漂亮又实在。
“宋姑娘，你是不知道啊！”王有财拍着大腿，“现在那些有钱的主儿，嘴巴刁着呢，就认个新鲜水灵，你家的菜，往桌上一摆，那品相，那卖相，看着就让人有胃口。”
“我老王敢打包票，只要你的菜供得上，我这的生意，还能再往上蹿一蹿。”
这番话，实实在在说到了宋晚柠心坎上。
家里的菜不愁销路了，还能卖得更多、更快。
她压下心头的激动，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接着，宋晚柠直接和王有财敲定了每天送货的时间和大致数量，又仔细问清楚了哪些菜最受欢迎，哪些可以多送些。
从迎客来出来，宋晚柠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推着空车径直回了家。
推开院门，江知衡正蹲在屋檐下，用砂纸打磨着新做好的几个菜筐边沿。
小翠在菜地里，小心翼翼地给刚冒头的菠菜苗浇水。
“谈成了。”宋晚柠声音清亮，带着压不住的兴奋，“‘迎客来’的王掌柜，也要我们的菜，量不小，价钱也好。”
江知衡打磨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她。
那眼神，没有太多意外，似乎早料到了这一步。
他只问了一句，“那赵老板那边？”
“照旧。”宋晚柠把车子靠墙放好，走过去，拿起江知衡脚边另一个半成品的筐看了看，“我跟王掌柜说好了，两边都供，量分开，不冲突。咱家地里的菜，这下是真不愁卖了！”
她脸上是明晃晃的欢喜，眼睛亮晶晶的。
小翠也听到了，放下水瓢跑过来，仰着小脸问，“晚柠姐，那咱以后是不是能挣更多钱了？”
“那当然。”宋晚柠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挣了钱，给咱小翠买新棉袄，买花头绳，买肉吃。”
小翠立刻欢呼起来。
有了迎客来这个大主顾加入，宋晚柠更忙了。
每天天不亮就和小翠钻进菜地采摘，赶在清晨把最新鲜水灵的菜送到饭馆。
日子飞快地滑过。
这天下午，宋晚柠刚给“迎客来”送完菜回来，把空筐卸下。
赵老板却从店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少有的郑重，叫住了她，“丫头，等等，有个事跟你商量。”
宋晚柠停下脚步，看他，有些疑惑，“赵老板，您说。”
赵老板搓了搓手，左右看了看，压低了些声音，“是这样，我有个老主顾，在县城里开大酒楼，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气派。”
“前两天他下来办事，在我这儿吃饭，尝了你送来的那盘清炒菠菜和西红柿炒蛋，赞不绝口，特意问我这菜是哪儿来的，品相味道都顶好。”
宋晚柠的心猛地一跳，预感到赵老板要说什么。
果然，赵老板接着说，“人家是大买卖，用量可不是我这小馆子能比的。他托我问问你，这菜……你那边能不能长期大量地供？”
“哦对了，他们要的品种也多，绿叶菜、瓜果、根茎菜，只要新鲜水灵，品质稳定，他都要，价钱嘛，你放心，绝对比在镇上给得高一大截。”
县城的大酒楼。
长期、大量。
价钱还高。
确实足够诱人。
可，她家这点菜地，供“向阳红”和“迎客来”两家，已经是极限了。
每天采摘，几乎要把地薅秃一层皮。
再要供应县城的大酒楼，那得需要多少地，多少种子和人力？
家里那点积蓄，够租地买种子吗。
就算够，她和江知衡、小翠三个人，忙得过来吗？
赵老板见她眼神发亮，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反而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走神，不由得催促道：“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路子，要不是看你的菜确实好，人家大酒楼哪会找咱这小地方？你给个准话，行不行？人家等着回信儿呢。”
宋晚柠猛地回过神。
她看着赵老板殷切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纷乱，脸上挤出一个爽快又带着点歉意的笑容：
“赵老板，谢谢您想着我，这路子太好了，不过……这量实在太大了，我得回去好好盘算盘算，看看家里能不能供得上。您容我两天，行不？后天，后天一早，我一准给您回信儿。”
赵老板看她没有一口回绝，脸色稍霁，点点头，“行，这可是大事，是该好好合计合计。不过丫头，这机会难得，你可抓紧点，别让这煮熟的鸭子飞喽。”
“哎，我明白，谢谢赵老板。”宋晚柠连声道谢，推起空车，脚步匆匆地往家赶。
刚才那股被巨大馅饼砸中的眩晕感瞬间消失了。
推开院门，江知衡正弯着腰，在地里查看刚长出几片叶子的白菜苗。
小翠在旁边用小锄头认真地给萝卜苗松土。
“江大哥，小翠。”宋晚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江知衡直起身，看到她脸上不同寻常的神色，眉头微动：“怎么了？”
宋晚柠把空车靠好，快步走过去，把赵老板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小翠听得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县城的大酒楼？要好多好多菜？”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这片虽然茂盛，但面积有限的菜园子，小眉头也学着宋晚柠的样子皱了起来。
宋晚柠说完，看着江知衡，“江大哥，你说……这活儿，咱接不接得下？”
江知衡走到菜地边，目光缓缓扫过这片郁郁葱葱的土地。
“要多少地？”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宋晚柠被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