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福生乐呵呵接过菜篮子时，院门哐当一声被人粗暴地踹开。
林有福黑着一张锅底脸，二话不说冲了进来，扬起蒲扇大的巴掌，照着宋晚柠的脸就狠狠扇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
宋晚柠猝不及防，被打得头猛地一偏，白皙的脸颊瞬间浮起清晰的指印，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干啥！”张福生惊得菜篮子差点掉地上。
“干啥？我打这个吃里扒外、六亲不认的畜生。”林有福指着宋晚柠的鼻子，唾沫星子乱飞，“你出息了是吧？啊？有钱雇人围地，有钱给别人送菜，亲哥摘你两根破黄瓜，你就骂人。”
“宋晚柠，你的心被狗吃了？再断亲，老子也是你爸，你骨子里流的也是老林家的血，谁准你这么欺负你哥嫂的？！”
看他这样子，宋晚柠立马明白了，一看就是林强和王凤美回去颠倒黑白，狠狠上了眼药。
宋晚柠捂着脸，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她还没动，旁边的小翠却像被点着的炮仗，“嗷”一嗓子就炸了。
“你敢打晚柠姐！”小翠眼睛都红了，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跳起来，抡圆了胳膊，照着林有福那张老脸，“啪！”
反手就是一记更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林有福捂着脸，眼珠子瞪得溜圆，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敢打他。
张福生也傻了眼。
“小翠。”宋晚柠立刻把小翠拽到自己身后护住。
她冷冷盯着林有福，“林有福，你听清楚了。林强偷的是村长家的菜，被抓现行，我骂他天经地义。我们早断了亲，我的钱，我的东西，我爱给谁给谁，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打我？”
林有福被宋晚柠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怵，但听到断了亲三个字，那股子蛮横又顶了上来，梗着脖子吼：
“断了亲你也是老子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再怎么样，你也不该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一个外人欺负你亲哥，你这是不孝，是大逆不道！”
“呵，”宋晚柠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她眼神扫过墙角堆着的，刚砍下来削尖了做栅栏剩下的粗竹竿。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宋晚柠猛地抄起一根最粗最长的竹竿，劈头盖脸就朝林有福抡了过去。
“跟你讲理是放屁，那就打。”
竹竿带着破风声，又快又狠。
林有福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抱头鼠窜。
宋晚柠根本不留手，追着他一通乱打，竹竿专往他屁股、大腿这些肉厚的地方招呼，噼里啪啦，打得林有福嗷嗷直叫，满院子狼狈逃窜，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威风。
“哎哟别打了，反了。反了天了！”林有福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疼得龇牙咧嘴，终于怕了。
他抱着头躲到张福生身后，又惊又怒又惧地看着手持竹竿的宋晚柠。
“滚。”宋晚柠用竹竿指着大门，“再敢来我面前撒野，或者敢动我的人一根指头，我打断你的腿，说到做到。”
林有福看着那根削尖的竹竿，又看看宋晚柠那张毫无感情的脸，再不敢放一句狠话。
他捂着被打疼的地方，怨毒的剜了宋晚柠和小翠一眼，终究是没敢再吭声，一瘸一拐地跑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宋晚柠“哐当”一声扔了竹竿，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林有福消失的方向，冷冷地啐了一口：
“呸，还是我太心慈手软了。”
宋晚柠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脸颊，眼神却沉静如水，没有半分委屈。
“没事吧晚柠姐？”小翠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红印，又气呼呼地瞪着门口，“那老东西真不是人。”
“没事。”宋晚柠摆摆手，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戾气压下去。
她转向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眼神冷冽的江知衡，“江知衡，小翠，咱们得盘算盘算了。”
她没回屋，就站在院子里。
“菜是长得好，卖得也还行，肉是能吃上了。”宋晚柠的目光扫过张福生家新围的栅栏，“但你们觉不觉得，这劲儿……使的还是太散了？”
江知衡眉头微蹙，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效率？”
“对，效率。”宋晚柠拍了下手，“你看咱们现在，种菜、浇水、除草、摘菜、捆扎、装车、运去卖……哪一样不要人手？哪一样不要时间？”
“村长家这点地加上向阳坡，靠咱们仨加上临时雇人，还能勉强支应。可往后呢？想挣更多钱，就得种更多，卖更远。光靠现在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累死也干不出大场面。”
小翠听得连连点头，那双眼睛亮的惊人，她看着宋晚柠道：“晚柠姐说得对，现在卖菜是比之前强，可总觉得手忙脚乱的，钱也没见多多少。”
“人手不是没有，”宋晚柠眼神锐利起来，“你看前几天围栅栏，一天一块现结还管饭，呼啦啦来了二三十号壮劳力，干得多快多好？说明啥？说明村里有的是力气，缺的是路子，缺的是能把力气使到一块儿，让大家伙儿都能挣上钱的路子。”
江知衡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你想怎么合理利用？”
宋晚柠没直接回答，目光转向还抱着菜篮子的张福生：“村长，这工钱和饭钱，我待会儿一并给您结算清楚。”
张福生这才回过神，忙道：“不急不急……”
“钱的事，必须算清楚。”宋晚柠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跟您商量个事。”
张福生看着眼前这丫头。
明明刚挨了一巴掌，又被亲人指着鼻子骂，此刻脸上指印未消，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心口莫名一热：“你说！”
“咱们这点菜地，光靠我们几个，加上零散雇人，太慢，也太费神。”宋晚柠开门见山，“我想把村里闲着愿意出力气的人手，都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