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还能醒?
他都一把年纪了,看来七皇子他们不行啊,下的什么毒,这都能醒来。
“谁做的?”
“福正那边说,一切如常,但是,就是突然醒来了。”
她脚步一顿。
突然就醒来了?
那恐怕不是送他上路的时候。
能无知无觉地把皇帝救醒,除非是那个老道。
想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秦慕宵虽然走了,但是他终究不便露面,还是皇上这个挡箭牌最好,还能把阿臻哥的事告诉他。
皇帝不必多做别的,当初如何害死了他的爹娘,再一并对付他们也就是了。
绝不能如此!
不过,那老道就算是瞎了,一般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初都是阿臻哥和那混账一起,她这边,只有昆山和昆池,绿萝,还要留下人守着她和新芽,绝对不够。
除非让他们去睿王府调人,但是必定会打草惊蛇。
那老道不知道能掐会算到什么地步,还是尽量隐藏的好。
不过……绝不能叫这老皇帝太过得意!
贤妃脸色不算太好,但见她来还是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
显然,她也知道了皇帝醒来的消息。
“姐姐脸色怎么这样差,可是心情不好吗?”
“没有的事,不过是为皇儿的婚事忧心,谁能想到岑大人好好的,竟能被国师给害死。”
两人见了礼,说了几句天南地北的,楚云笺坐立不安,犹豫了一会,抓着衣角的手突然用力。
“姐姐,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竟然来了,便不想再兜圈子了,我想请姐姐和我达成一个交易。”
贤妃脸上茫然:“交易,妹妹说这话就是生分了,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姐姐能做的一定帮忙。”
她也没管她隐隐约约的观望和得意,忧心忡忡的叹息一声。
“姐姐,应该听说过我的事,我入宫来原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
“我心里,有要护着的人……”
贤妃眉眼微动,端起茶盏:“妹妹的意思是……”
“姐姐,我在宫中这几年,明白了许多,要想护住他,只能剪除危险的根源,皇上苏醒,政务纷乱,怎么能再假手于皇子呢?自然是要亲政的。”
“皇上如今刚醒,只怕身体吃不消……”
“那就必须要皇上亲自来决定监国人选了。”
贤妃莞尔一笑,端起茶盏:“妹妹,请。”
“多谢姐姐。”
皇帝苏醒,众人一顿探望,五皇子率先表示要皇帝决断大事,四皇子则怀疑五皇子在皇帝大病初愈的时候谈及此事,实乃用心不良。
两位皇子争辩几句,最后还是贤妃呵斥了他们,这才止住。
不知道老皇帝在想什么,竟然也没急着亲政,不过,福正照料时候,“不小心”提起成,睿二位王爷出征,皇帝的手明显抖了抖。
十月深秋,草木枯黄,皇帝却是大好了。
重华宫富丽依旧,皇帝来了,并不急着开口,里外走了一圈,似笑非笑:“朕在与不在,于你而言没什么差别啊。”
“皇上是天子,皇上病倒,便是天塌地陷,妾身日日祷告,祈求皇上龙体大愈,天下太平。”
佛堂的香还燃着,皇帝看了一眼,坐下来。
四下又看了一圈,默默离开。
他就这么去了各个宫室,许是人老了总爱追忆,回顾这半生,竟发现自己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无趣。
再一回头,膝下居然只剩了两个皇子在。
就算再不想承认,他也总有死的那一天。
两个皇子看起来公平竞争,同时参与朝政,争斗又似乎只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新芽出门去,又回来,忧心忡忡:“姑娘,不知为什么,近来守卫几乎多了一倍。”
“嗯,因为北方开战了。”
谁也不蠢,三年消耗,两国暂时拉不起太长的战线,但睿王和成王离京,皇子们暂时不必为了拉拢两方而争斗,皇帝也能逐步收回大权。
若是顺利,一举铲除他们二人也不是梦。
只要稳住她这个棋子就好。
“所以……”
“嗯,我们暂时出不去了。”
她被软禁了。
“那!那先在……”
“不急,五皇子一定会努力的,只要等着他们的消息就好。”
毕竟她没有孩子,只要端坐,等两败俱伤就好。
贤妃也着急,明里暗里打探了几次,可再无下文了,只送来了几句安抚。
她回以银两,贤妃又一下子热切,遣满脸堆笑的宫人送来了好些东西。
新芽满脸心疼,看着箱子被抬走,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姑娘,那都是金子啊……”
“放心,会还回来的。”
转眼,又是一年冬。
一夜春风过,万千梨花落,同五月的云霞寺一般。
前院梨花满树,后山遍布桃花。
今岁五月,秦慕宵生母的生祭是个阴雨连绵的日子,雨打梨花入泥,斑驳点点泪意。
那个女子,名陆见林。
那是她第一次去拜见。
云霞寺依旧,只是再看,已经没了当初的心动雀跃,只有莫名的不知所措。
秦慕宵朝她伸出手:“走吧。”
“我等你就是了。”
她摇摇头,不想进门。
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儿媳妇要见婆婆似的。
“不是说好了陪我,走吧。”
他也不再废话,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带她进门。
殿中香火旺盛,灵牌,长明灯,贡品,一应俱全。
此处也是一尘不染,贡品果子也都是新鲜的。想来是秦慕宵用心维护的。
他没强求她一道拜见,只是来都来了……
她看着秦慕宵熟练地跪在蒲团上,拿着香,絮絮叨叨。
“娘,我来了。”
“上次我说会带她来,你看,她多好看,是吧?”
“……”这家伙。
秦慕宵孩子气起来,说起她,说起和齐久臻打架,说起点点滴滴。
楚云笺看了一眼那牌位,悄然出了门。
院落梨花雨骤来,白色的花瓣片片洒落,恍然似大雪纷飞。
云霞寺,有生之年竟然还会再来。
“姑娘,要落雨了,不如进屋去吧。”
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没有恶意,只有提醒。
她惊觉,空气中潮湿的泥土气息钻入鼻腔,抬起头,天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