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总是这样奇怪,她知道了很多,想了许多。他却突然不再执着于一个答案,像是莫名其妙间整个人成长了一般。
其实,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孩子,诗书礼仪对他而言不过是活着的手段,他缺少的始终都是心。
他无疑是天才,三教九流,总是拿得起放得下,并非自小学武也能在战场上独创出属于自己的招式,但与之相对的,他会的越多,他这个人就越是空虚。
要如何让自己不再回想曾经的苦痛,要如何不再追寻忘记的煎熬,过往美好的回忆太少,杀戮渐渐抹去人性,她遇见的他,一时迷失,越加疯狂。
痛苦的是,她也渐渐迷失。
她的曾经,有世上最好的母亲,有最好的甘姨,齐伯父,有一切都不如她的齐久臻。
她有天赋,有文采,有意气,像父母一样要闯天下的心气。
一朝破灭,忍辱,不断忍辱。
两个疯子凑在一起,彼此伤害,彼此利用,彼此取暖。
归根结底,一切苦痛的来源,都是皇权压迫,是人心。
她也长大了。
事到如今,爱恨情仇早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如何以最小的伤亡,最好的方式平反,夺权。
她放开了手,搁置了执着已久的爱恨。
等啊,等到他们回来了,或是不回来了的那一天,天意自有回应。
新芽坐在一旁,听她娓娓道来,两手托腮。
“那……姑娘原谅他了不成?”
“当然没有。”
“那,齐公子呢?”
“……放弃,就是放弃了,他啊,他啊……”
似叹息,似怀念。
她笑起来:“没关系,这也是天意。”
新芽叹息一声,过一会儿又叹一声。
“姑娘,咱们的目标不必多言了,到时候,多几个男人又如何?情情爱爱不重要,把他们都收了!”
“噗——”
楚云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这妮子,说什么虎狼之词呢?”
“我可没瞎说……”
“好了,新桃那边,阿臻哥出去了,怕她在成王府也待不住,反正我被禁足,还有那混账的人,不怕什么危险,不如让新桃回来,如何?”
“好呀!”
新芽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乐颠颠地过去挑礼物了。
她现在也是有小金库了,秦远观被秦慕宵提点,好没有样学样,不过只拿住一点,投其所好。
见面必有金子银子,新芽一开始还忍,后来便是直接伸手。
秦远观乐在其中,挣钱是越发起劲,如今假死出去,也是好一阵子没见面了。
新芽拿起来一个盒子,是当初他追了一路送来的,金子,都是金子。
“想他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还有点不习惯。”
之前去拿月钱会见到,和姑娘赏花会见到,只要离开了这一亩三分地,他无处不在。
“是想他的银子,还是想他的人?”
“当然是人!我是那样满眼只有金子的人吗!”
她一叉腰,一仰头,像个要叨人的大白鹅。
楚云笺笑眯眯地点头:“哦~是想他的人啊。”
“确实呢,长得也是不错,还有钱……”
“嗯?”新芽空白了一下,随后“嗷”一下扑过来,“姑娘,胡说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才不喜欢比我小的!”
抓住新芽的手,笑眯眯地按着她坐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嘛,我之前就想,想要齐王爷对姑娘那样的,又贴心,又会哄人,能照顾人的。”
她回到她对面,托腮看着她:“她确实是好,但,也只有年纪不符和罢了,阿臻哥也没大我多少。”
新芽眨眨眼,挠挠头:“可是……要这么说,好像也是……可是……”
她脸上满是纠结,摸摸手上的金子,更纠结了。
楚云笺笑的温和,补上了她的担忧:“可是,他和秦慕宵的经历实在有点相似,你害怕?”
“对,就是这个!”
新芽恍然大悟,重重点头:“其实他挺好的,那么多金子,又很温和,有时候还有点傻,但我也不是傻子,哪有人只要我一出去就能遇到,肯定是有意为之的,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我就是有点害怕,有点担心。”
“还是姑娘睿智,一下子就看透了!”
楚云笺默了默,没有立刻回应,等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半天,安静下来才道:“他们确实有点相似,但不太相似。”
“老皇帝对他冷漠,但其实也是一种保护,虽然也是受人欺凌,可他身边却有很好的人,伴读,守卫,不出挑,但是个个都是好的。”
“老皇帝对他不是全然无情的,但秦慕宵不一样,他的父亲,是真正的全然不在意,或者说,厌恶,这二者天差地别。”
新芽听着,仔细咀嚼了一番。
“换句话说,如果秦远观不甘心于默默无闻的日子,想为自己一拼,他尚有余地,他的身世他自己明白,只要利用好,情分,愧疚,厌恶,都能成为助力,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放任,结交也好,离开也好,他不在乎,能如何便如何。”
“所以……他知道这些吗?”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啊?”
秦远观不蠢,他比宫中大多数人都来的通透。
什么不要白不要的银子,添堵,都是虚的,多少人拼尽所有都没能让秦慕宵多说一句话,秦远观却能让他亲自下场帮忙。
秦慕宵曾告诉她,秦远观自打出宫视察铺子开始,便为后续打下了众多准备。
抬两家掌柜的做同一个生意,互相牵制比较,独一份的产业许之从重利,联合酒坊茶肆,倒卖消息……
未结交朋党,但年节施粥,开善堂,救济灾民,若要民心,只要有他。
所以,其实不论如何,笼络住秦远观是争夺民心的上上之选,不过……
“当然了,你要是不喜欢就等等,到时候,我给你找更好的,叫他入赘。”
新芽一脸纠结:“那我再想想嘛……”
日子平静如水,银子也如流水一样去了贤妃那里,五皇子在朝堂上更加硬气了,而此时,异象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