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质问让他哑口无言,毕竟谁都不敢说出大雍就是全天下这样的话。
“今日给各位带来这药方,就是我们的诚意。感谢各位信任鹤谷主,但对医者的尊敬应当放在心中,如若真的要在行动上有所表示,那就请各位平日多多积德行善,帮扶弱小。也不枉各位追捧鹤谷主这一遭!”
说完,我就再也不看他们的表情,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
剩下的那些药方,我交给了在第一重山门值班的药师,说今后若再有人以此借口上山,就给他们一张药方。
“这样就行了?”小药师看着手里这一沓画着简笔鹤的药方,满腹疑虑。
“这样当然还不够,只是这第一步走出去了,剩下几步就好办多了。”
先安抚,再讨伐,这就是我宋初安的雷霆手段。先礼后兵嘛,大家都知道的。
此前鹤萦对他们太过仁慈,常年待在有如世外桃源般的药师谷,鹤萦一众人肯定是没有经历过医闹的。
这些跟风的私生饭处理起来可繁可简,换做是别人兴许还会对他们的身份有诸多顾虑,只是现在我已经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了。
“去三十里镇放话,说鹤谷主被打扰得心绪不佳,无法再治病救人,整个药师谷都闭门谢客。”我对一名小药师说道。
鹤萦在一旁欲言又止,我看出她想阻拦,伸手挡住了她:“你若是想一劳永逸,就得听我的。”
“可药师谷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因为我的个人原因影响到病人,是不是不太好……”
“影响不到你的病人,这消息甚至走不出三十里镇,过去骚扰你的那些人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非要给这个方法起个名字,那就是流言止于更大的流言。
这就是本人工作单位的基操,用新闻盖绯闻,谁用谁说好。
“行,你去吧。”鹤萦见我信誓旦旦的样子,选择相信我,转头就吩咐小药师去散播这个不实消息。
若是鹤萦放话不看病,那三十里镇的生意必然会受影响,根本不用我们出手整治,私生饭自然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那手抄药方权当是个安慰奖,以免他们心生怨怼。可能我的天赋不是做一个演员,而是当经纪人。
“且安心等消息吧。”我自信地拍了拍鹤萦的肩膀,走出了药庐。
“诶?你做什么去?”
“给五皇子殿下请个安。”
“你别成天找他麻烦。”
“这就护上了?我是什么毒妇吗一天到晚找茬,我找他有事!”
听我这么说,鹤萦才算放下心来,嘟囔着说道:“好好好,你去吧。”
上次跟这赵小五见面,气氛剑拔弩张,到最后也没给他什么好脸。回去之后苦想了一阵,才发觉想打探仰月的下落,还得求他,毕竟他和郑东榆是同盟。
后山的积雪比前院更厚一些,五皇子自然是没有到前院来的需求,所以也没人扫雪。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顺着小径走到尽头,还未靠近,就听见山洞里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瓷瓶摔在地上的声音。
五皇子那豪华山洞里可是铺着地毯的,怎么还会摔碎东西啊?
我快步向前走,正准备抬手撩开洞口的垂帘,又多了一份小心,只在一旁撩开了一条缝,悄悄朝里看。
暖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但驱不散空气中的诡异。
五皇子蜷缩在软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乌黑。他的双手死死抓住榻沿,脖颈处的青筋暴起,模样狰狞吓人。
地上摔碎了一个瓷碗,黑色的药汁浸在地毯里,散发出浓烈的苦味。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在铺满柔软地毯的前提下生生砸碎一个碗。
“殿下,快把药喝了吧!”一个侍卫捧着碗,急得声音发颤。他想要上前喂药,却被五皇子挥动手臂推开。
药汁溅了侍卫一身,五皇子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别……别给我,我不喝!”
侍卫跪在地上,双眼通红:“殿下!您再这样拖下去会没命的!鹤谷主都配出解毒的方子了,您怎么能不喝!”
五皇子缓缓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就是要拖!这毒不下,怎么能避开父皇的猜忌?怎么能让那些人放松警惕?”
我躲在洞外,心头一震:“是他自己下的毒!”
侍卫还想劝,五皇子却呵斥道:“滚!我说不喝就不喝!”
他撑着软榻,想要坐起来。但身子晃了晃,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乌黑的嘴唇翕动着,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子,竟然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还真是长公主带出来的病娇小狗啊。
这么做图什么呢?我不理解。
我掀开厚厚的羊毛毡帘,泰然自若地走进洞里:“五皇子,还是喝了吧。我那好妹妹辛辛苦苦给你熬的药,可不是让你拿来喂地毯的。”
也许是此前太过紧张五皇子的状况,那两名侍卫并未察觉我的到来。当我左脚踏入山洞的那一刻,迟来的寒光直逼我的命门而来。
一名侍卫拔出腰间长剑,剑尖抵着我的咽喉,眼神冰冷。
我没退,反而抬眼扫过地上那一团污糟,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你们杀了我,也堵不住五皇子自己给自己下毒的事。方才你与他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这话让侍卫的动作顿住,持剑的手微微发抖。
软榻上,五皇子艰难睁开眼,嘴唇动了动:“让她……过来。”
侍卫心有不甘,却也还是收了剑,只是仍然紧紧盯着我,像草原上狩猎的豹子,随时会扑咬猎物。
我走到榻边,看着他惨白扭曲的脸,继续说道:“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但我有条件。”
是的,本来这趟过来是要求人办事,但偏偏又让我知道了他的秘密,恳求突然就变成了等价交换。
五皇子咳了两声,眼底闪过一丝警惕,最后却还是无奈地问道:“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