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颐这是揣着答案来写过程。
在言攸冷冽的注视下,她不退反进,得寸进尺。
“秦典籍,秽乱宫闱是重罪……”
言攸慢慢站定,在她得意洋洋时抬手一掴,扇得响亮。
“造谣也是重罪。先前你暗中散播谣言,口称我与几位殿下有染,好生卑劣的意图,只想靠着走歪门邪道取胜。”
言攸不喜与人口舌争执,往往要一语戳痛那人。
“你这样……如何能入楚大人的眼。”
张颐合握碎片,笑意盈盈:“都是贱人,就别比谁更清白了,你比我更清楚传播的是不是谣言。”
凭什么她什么都唾手可得啊?!
张颐还手回去,似乎演变成一段互殴,阿狸掺和进来,一心护主,张颐的抓打落到她身上,言攸阻止不及,见阿狸被那碎瓷片划伤,血流汩汩。
“张颐——”
“吼什么吼?!秦嫽,你这贱人,等死吧!等着身败名裂吧!”
张颐猛然推倒阿狸与言攸,疯猴似的向外蹿去,还一并带走了证据。
是真的!都是真的!
秦嫽是不知廉耻的贱人!未婚有孕!秽乱宫闱!罪不容诛!
她要死了,要身败名裂了,要沦为内宫之耻了。
张颐激动万分。
阿狸关切起言攸的身子,跪在地上检查,“姑娘!姑娘你还好吗?!”
“阿狸,别让她跑了……”
言攸已不止是心神动荡,张颐要报复她当初夺职之恨,要向上位者揭发,要以最恶毒的方式毁掉一名女官。
阿狸亦是机警,立刻撒手狂奔出去追逐张颐。
癫狂的女官在夜色中发足奔逃,讥诮的隐笑声似乎回荡在风中。
阿狸咬紧牙关,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扑倒张颐,在道边扭打起来,她们的打杀没有太多招式,抓挠踢打拖拽拉扯,好不难看。
张颐啐她一口:“贱婢!”露出丑恶的面目,是宫中食人魔罗的缩影、代表。
女官需守四德,柔婉是她们的束缚亦是她们的掩隐,其下是千姿百态、各有千秋。
“谁才是贱人!”阿狸一向性子急躁,被张颐如此唾骂侮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她的肩颈招呼过去。
张颐被打得很痛,知道靠蛮力无法取胜,立时拉高了嗓门制造动静,吸引宫人的注意。
“来人呐——”
“来人!!!”
遭了!
阿狸明了这人的阴险,赶忙捂嘴,可再如何遮掩也无效。
张颐的呼救唤来了巡逻的守卫,灯火照清扭打的女人们,巡卫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而居所中,言攸对着药碗发神了片刻。
她不能像犬畜一样匍匐舔舐。
药已经没了,决定做得太迟了。
言攸忍痛锤打着,除了伤及己身,腹中的生命却格外的顽强,与她作对。
她该停手的,因为无论这胎落或者不落,都难逃一劫了。
言攸快痛晕在一地狼籍中。
……
张颐和阿狸被一同扭送到贵妃宫中。
内宫夜审,不止惊动了贵妃宫中,连贤妃也匆匆而至。
宁贵妃斜撑着额角,发问:“一个女官,一个宫女,因何事扭打成一团?成何体统!”
座下的人都绷紧心神,战战兢兢看戏。
张颐额头叩地砸响,陈述道:“微职是撞破秦典籍秽乱宫闱,在向贵妃娘娘禀告的途中被她派来这名小宫女拖延!她下那么重的手,是想杀微职灭口啊!”
阿狸焦急:“奴婢并未!”
“住口!”宁贵妃发话,斥骂阿狸。
贤妃听得张颐的告发后,都不免脸色一僵,对着近身宫女耳语两句,宫女下去了,宁贵妃侧目:“贤妃是吩咐人做什么去了?”
贤妃轻笑:“没什么。”
她和宁贵妃在褚文景之死时就已经撕破过一回脸皮,如今强装表面和谐,也不知谁更恶心谁。
贤妃清楚宁臻从来都讨厌尚仪局那女官。
反正否是互相使绊子,不若把事情扯得更乱。
宁贵妃轻蔑地看回座下,对阿狸漠不关心,“这宫女目无尊卑秩序,先行拖下去,杖打惩戒。”
阿狸心一惊,杏眼圆睁,对上张颐那小人得志的神态更是怒极。
立刻有人扭住她要送出去,幸在贤妃及时开口,讽起宁臻:“贵妃这是已经听信了张司籍的一面之词?不过这宫女虽然人微言轻,但是也不能不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呀?贵妃说,是不是?”
宁贵妃此时看她这一双柳叶眼,偏作厌恶成调笑,不一般的恶心。
“呵呵……是,先放开她,听听这僭越的宫女能倒出什么好话。”
贤妃眯眼笑笑,宫人已经撤走,阿狸得了一口喘息,紧接着又面临贤妃之问:“好孩子,你说,明知女官在你之上,你为何还要去伤张司籍?”
阿狸壮起胆子,深吸一口气道出:“是张司籍先夜闯秦典籍居所,气焰十分嚣张!还口口声声污蔑秦典籍秽乱宫闱,她分明是出于嫉妒想取而代之!”
这样撕开每个人的目的,有不少人脸上已经挂不住。
嫉妒是很轻易产生的情绪,克制却不容易。
张颐会嫉妒言攸,在某些人想来是情理之中。
张颐讥诮她:“好会颠倒黑白,你这伶牙俐齿是随了谁?”
众目睽睽下,她这样阴阳言攸,宁贵妃畅快,却惹来贤妃的说教。
“张司籍,女官的德行都被你抛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样疯疯癫癫的,让所有人看笑话?”
“微职……”
宁贵妃与张颐对视一眼,微微睨视。
彼时楚繁姗姗来迟。
“拜见贵妃娘娘、贤妃娘娘。”
“楚尚仪都来了啊?”上头的二位异口同声道,一个不屑而讽刺,一个顺势而演。
楚繁躬身:“张司籍、秦典籍都是尚仪局女官,她们二人或有罅隙,微职应当在场,协助明辨。”
张颐抬首仰望着她官服上绣刺的图案,泪水汹涌无因,她仅仅是站在此处,就给予张颐痛彻的压迫。
宁贵妃维持着表见的体面:“是,楚尚仪掌尚仪局,对尚仪局的女官们当然熟悉……”
张颐猝然指向那修长的背影。
“尚仪女官楚繁,和秦嫽,有私情!楚繁好女色,她与秦嫽有勾结,秦嫽晋升提拔皆有她指点!她口称明辨是非,不过是为其遮掩!”
一番激动陈词后,楚繁回头。
她冷冷弯唇:“你,就只有这种把戏,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