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玄铁剑钉在崖壁上,剑穗被血风扯得猎猎作响。他看着谷内不断炸起的火光,喉间泛起腥甜——方才为护着孩童挡的那一记飞石,震得他内腑翻涌。
“大人!左翼出现黑旗!是旧朝余孽的援军!”亲卫嘶吼着挥刀劈碎射来的箭簇,肩头却又中一箭,“右翼也有动静,叛军的骑兵快到谷口了!”
林羽猛地转头,只见西南方尘烟蔽日,马蹄声如闷雷滚来,黑旗上的“周”字在暮色中狰狞毕露。他咬碎牙肉,玄铁剑猛地拔出崖壁,带起一串血珠:“重甲营顶左翼,轻骑随我冲右翼!”
“大人不可!”副将死死拽住他的马缰,“谷内玄风大人快撑不住了,您若分兵,我们会被撕碎的!”
林羽反手拍开他的手,剑峰直指谷内:“玄风在里面用命护着百姓,我林羽岂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出去,玄铁剑卷起血色弧光,将迎面而来的骑兵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谷内的玄风正被压在石洞门口,长剑早已卷刃,左臂被钉在石壁上的箭杆渗着黑血——那箭淬了毒。他看着身边仅剩的十余名锐士一个个倒下,突然仰天大笑:“王猛!你爷爷我当年在雁门关,单枪匹马挑过你爹的营帐,还怕你这毛头小子?”
“死到临头还嘴硬!”王猛的侄子王豹狞笑着挥刀砍来,“你那林羽主子自身难保了,看看谷口!”
玄风余光瞥见谷口外的黑旗,喉头涌上腥甜。他突然踹开身前的叛军,反手拔出臂上的毒箭,带着血肉甩向王豹面门。趁对方躲闪的瞬间,他抓起地上的火把,狠狠砸向堆在石洞门口的火油桶。
“轰——”
烈焰冲天而起,暂时逼退了叛军。玄风靠在石壁上剧烈喘息,毒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晕开乌黑的花。石洞里传来孩童的哭声,他扯出个血淋淋的笑:“别怕……叔叔还有力气……”
“玄风——!”
林羽的吼声穿透火墙。他竟单枪匹马冲透了右翼骑兵的包围,玄铁剑上的血顺着剑峰往下淌,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红线。看到火墙后的玄风,他目眦欲裂,挥剑劈开迎面的火箭,硬生生在火墙上斩出一道缺口:“我来了!”
玄风笑了,笑得咳出黑血:“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
“少废话!”林羽冲到他身边,一剑挑飞扑来的叛军,“能走吗?”
“试试就知道!”玄风拔出短斧砍断左臂的箭杆,黑血喷了林羽一身,“百姓……百姓还在里面……”
“我知道!”林羽将玄铁剑塞给他,反手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把这个扔向东北角,快!”
那是昨夜准备的硫磺弹。玄风看懂了他的眼神,咬着牙抓起油布包,用尽最后力气冲向东北角。叛军以为他要突围,纷纷围堵过去,却见他猛地将油布包砸向崖壁——
“轰隆!”
东北角的岩壁被炸出个缺口,碎石混着浓烟喷涌而出。林羽抓住时机,玄铁剑舞成铁幕,护住石洞口的百姓:“跟我走!”
“想跑?”王豹带着人从火墙后冲出,长刀直指林羽后心,“留下命来!”
“你的对手是我!”玄风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短斧劈向他的脖颈。王豹回身格挡,却被玄风眼中的疯狂惊得一滞——这人明明中了毒,怎么还能有如此悍勇?
就是这一滞,林羽已护着百姓冲出缺口。他回头看见玄风被叛军围住,突然勒住脚步。
“走啊!”玄风嘶吼着劈翻两人,黑血顺着嘴角淌,“别让老子白死!”
林羽闭了闭眼,猛地转身,挥剑砍断悬在头顶的藤蔓。那些缠着巨石的藤蔓骤然断裂,数块丈高的巨石轰然滚落,正好堵死了缺口。
“玄风——!”
石洞内传来玄风最后的狂笑,混着叛军的惨叫和巨石砸落的轰鸣,震得整座山谷都在抖。
林羽护着百姓往谷外冲,玄铁剑上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有个老婆婆拽着他的衣袖哭:“那位将军……”
“他会没事的。”林羽的声音发哑,却异常坚定。他知道玄风没指望活着出去,那最后一笑,是把生的机会留给了百姓。
谷外的骑兵还在追杀,林羽将百姓护在中间,玄铁剑舞得密不透风。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号角声——是重甲营!他们竟冲破了左翼的包围,正朝着这边杀来!
“杀啊——!”副将的吼声震耳欲聋。
林羽笑了,笑得眼角淌出血泪。他挥剑劈开最后一名骑兵,转身对百姓道:“跟紧我,我们回家。”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羽的玄铁剑插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回头望了眼被巨石封死的山谷,那里还在冒烟,像座沉默的墓碑。
“玄风,”他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欠你的,我记着。”
风从谷内吹来,带着硫磺和血腥的味道,像是玄风在回应他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