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归墟神殿的瞬间,仿佛穿越了某种无形的界限。外界的死寂与混乱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静”与“空”。
殿内空间远比从外面看上去更加广阔,穹顶高悬,没入无尽的黑暗,看不到尽头。脚下是光滑如镜的暗金石板,倒映着三人的身影,却显得扭曲而模糊。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柱支撑着殿宇,柱身上雕刻着早已失传的古老图案,描绘着星辰诞生、万物生长、文明兴衰,最终归于虚无的循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既有万物终结的死寂,又隐隐蕴含着一丝涅盘新生的希望,矛盾而统一。
“小心,此地时空法则与外不同。”玄机道人手持八卦镜,镜光在殿内扫视,却如同投入深潭,只能照亮有限范围,且光线扭曲不定,“贫道竟难以推演此地方位与吉凶。”
赤炎妖尊也收起了平日的狂放,周身气血内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娘的,这地方让老子浑身不自在,感觉力气都使不出来。”
林凡的感受最为深刻。他体内的混沌之心碎片在此地异常活跃,与周围环境产生着强烈的共鸣。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座神殿本身就蕴含着极高层次的“轮回”与“归墟”道韵,与他所修的混沌大道隐隐相合,却又更加古老、更加专精。
“那道寂灭气息,往深处去了。”林凡指向神殿深处一条幽暗的廊道。那道灰色流光进入神殿后并未停留,而是径直向着核心区域遁去。
三人沿着廊道谨慎前行。廊道两侧的墙壁上,不再是雕刻,而是浮现出如同水波般流动的虚幻景象——那是无数世界、无数生灵从诞生到毁灭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现,最终都化为一片虚无,融入廊道尽头的黑暗。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在此地都显得如此渺小与短暂,最终唯有“归墟”是永恒的归宿。
这种直指大道本源的景象,带着强大的精神冲击,若非三人道心坚定,恐怕早已迷失在这无尽的轮回景象之中。
“归墟……并非单纯的毁灭,而是收容,是沉淀,是下一个循环的开始……”林凡若有所悟,对“轮回”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他的混沌世界内,那方星空与大地之间的界限似乎更加模糊,生灭轮回之意更加圆融。
不知前行了多久,廊道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圆形殿堂。
殿堂中央,没有神像,没有祭坛,只有一个直径约十丈的、缓缓旋转的灰色水池。池水浑浊,深不见底,仿佛蕴含着宇宙所有的“终结”概念。而在水池的上方,悬浮着三样东西:
左侧,是一团不断扭曲、散发出精纯寂灭气息的灰色能量团,正是之前那道灰色流光所化的寂灭意志核心,它似乎在汲取池水中某种力量,变得越发凝实。
右侧,则是一汪散发着柔和白光、充满无限生机与创造气息的泉水,仅有脸盆大小,悬浮在那里,与周围的死寂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共存——造化源池!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两者正中央,悬浮于归墟池水上空的一枚拳头大小、非金非玉、表面布满天然混沌纹路的古朴石符。石符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定鼎乾坤、执掌轮回的至高道韵,仿佛它是这归墟之地的核心!
“造化源池!”赤炎妖尊眼睛一亮。
“那石符……莫非是传说中的‘归墟轮回印’?”玄机道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认出了那中央石符的来历,“执掌万物归宿,调节轮回平衡的先天至宝!”
而林凡的目光,则死死盯住了那团寂灭能量团。他能感觉到,这团能量比之前在噬血魔帝身上感受到的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似乎带着某种使命而来。
“它想污染归墟轮回印,或者……夺取造化源池的力量!”林凡瞬间明白了这团寂灭意志的意图!归墟代表着终结,本身就与寂灭有相通之处,若能污染其核心的轮回印,或者夺取代表“生”之极致的造化源池,对寂灭之主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补品!
“阻止它!”林凡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出手!混沌之气化作一只大手,直接抓向那团寂灭能量!
“桀桀……晚了!”
那团寂灭能量发出扭曲的精神波动,猛地爆开,化作无数道灰色的细丝,如同拥有生命般,一半缠向林凡的混沌大手,另一半则如同毒蛇般,加速射向中央的归墟轮回印与右侧的造化源池!
“放肆!”玄机道人与赤炎妖尊也同时出手。八卦镜光定住部分灰色细丝,赤炎妖尊的焚天烈焰则灼烧向另一部分。
然而,那些灰色细丝极其诡异,竟能一定程度上无视法则与能量的攻击,穿透镜光与烈焰,继续扑向目标!
眼看就有几道细丝即将触及归墟轮回印与造化源池!
就在这时——
嗡!
那枚一直静静悬浮的归墟轮回印,骤然爆发出灰蒙蒙的光华!一股宏大、漠然、仿佛代表着宇宙最终规则的意志苏醒!
整个圆形殿堂内的时空仿佛瞬间凝固!
那些射向轮回印和造化源池的灰色细丝,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子,僵在半空,动弹不得。甚至连林凡三人的动作都变得极其缓慢,思维都仿佛要停滞!
唯有那归墟轮回印,光芒越来越盛。它似乎拥有简单的灵智,能分辨出寂灭气息是外来的“病毒”,是需要清除的“异物”!
轮回印缓缓转动,对准了那团被定住的寂灭能量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一道细微的灰光射出,照在那团能量上。
如同阳光下的冰雪,那团精纯而强大的寂灭能量,连同那些被定住的细丝,在灰光的照耀下,无声无息地开始分解、消散,化为最本源的虚无,最终被下方缓缓旋转的归墟池水彻底吸收、同化。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时空恢复流动,那团让三位帝尊都感到棘手的寂灭意志,已然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殿堂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缓缓旋转的归墟池水,悬浮的造化源池,以及散发着至高道韵的归墟轮回印。
林凡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骇然。这归墟轮回印的力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那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抹除!
“看来,此地自有其守护规则。”玄机道人松了口气,心有余悸。
赤炎妖尊则目光火热地看向那团造化源池:“这东西,总算保住了!”
林凡却没有放松,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归墟轮回印上。在轮回印发动力量的那一刻,他体内的混沌之心碎片与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并且接收到了一段残缺的信息流。
他缓缓走上前,尝试以混沌之心碎片的气息去接触那归墟轮回印。
轮回印微微颤动,并未排斥,反而散发出一丝温和的波动。
一段更加清晰的信息,传入林凡的心神:
“执掌混沌的后继者……”
“寂灭之潮,乃宇宙之癌,万界之劫……”
“归墟与造化,乃平衡之两端……”
“轮回印可定归宿,却难阻癌变蔓延……”
“唯混沌,包容万有,亦能化育新生,方为克制寂灭之根本……”
“然,混沌之心残缺,需寻回散落碎片,重铸完整……”
“下一碎片……感应……在‘时光之隙’……”
“切记……平衡不可破……”
信息到此中断。
林凡心中巨震。归墟轮回印认可了他的混沌传承,并指明了下一步的方向——寻找混沌之心的下一块碎片,地点在更加神秘莫测的“时光之隙”!同时,它也强调了平衡的重要性,归墟(死)与造化(生)缺一不可。
他看向那团造化源池,心中明了。若只顾夺取造化源池,破坏此地的平衡,恐怕会引发不测之后果。
“玄机道友,赤炎道友。”林凡转身,对两人道,“造化源池在此,乃维系此地平衡之关键,不可尽取。我们可收取部分池水,足以解决联盟当前困境,并留其根基,以待后世。”
两人虽有些遗憾,但也明白其中利害,点头同意。
林凡取出特制的玉瓶,小心翼翼地从那团造化源池中收取了约莫三分之一的池水。池水离体的瞬间,便散发出磅礴的生机,让整个殿堂的死寂都冲淡了几分。
收取完毕,林凡又对着那归墟轮回印深深一拜。此行虽未获得至宝,但得到了关键信息,化解了寂灭阴谋,并取得了足够的造化源池水,已是圆满。
“此间事了,我们该回去了。”林凡说道。魔神界既然盯上了这里,难保不会有后续手段,不宜久留。
三人沿着原路退出归墟神殿,离开了这片古老的遗迹。
在他们离开后,归墟神殿再次陷入了永恒的寂静之中。唯有那归墟池水缓缓旋转,轮回印静静悬浮,造化源池微光闪烁,维持着这片星墓死域中,那微妙而至关重要的平衡。
而林凡的心中,已经将下一个目标,锁定在了那流淌着时光长河的禁忌之地——时光之隙。
对抗寂灭的道路,又向前迈进了一步。但前方的挑战,也必将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