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夹杂着冰冷石壁、剧烈呛咳和绝望情绪的感应,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林小满的心头,驱之不散。苏清月那声无声的“撑不住了”,比任何系统警告都更让她感到恐慌。
“不行……不能再这么被动接收信号了……”林小满一边机械地跟着赵奕往上爬,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得主动联系!建立双向通道!至少得让她知道,援兵就在路上,让她再撑一撑!”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无比强烈。她知道再次尝试深度连接可能会让刚刚恢复一点的精神再次透支,甚至带来更严重的后果。但一想到苏清月可能就在某个冰冷的角落里独自承受着系统和伤病的双重折磨,慢慢熄灭生机,她就觉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蓝条救不了队友!”她咬了咬牙,决定再赌一把。这次的目标不是对抗规则,也不是缓解自身状态,而是——意识连接!
她需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能让她集中精神的地方。恰好,前方出现了一小块相对平坦的岩石平台。
“赵奕,我需要休息一下,集中精神……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她。”林小满喘着气说道,脸色因为之前的消耗和此刻的决心而显得异常苍白。
赵奕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他没有劝阻,只是沉稳地点点头,示意护卫在平台四周警戒,自己则守在她身侧,如同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岳。
林小满在岩石上盘膝坐下(姿势尽量模仿电视剧里高手运功的样子,虽然没什么实际作用,但心理上觉得更专业),闭上眼睛,努力排除掉身体不适和外界干扰,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因为精神透支而依旧有些混沌的意识海。
她不再是被动等待感应,而是主动地、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出自己的意识触角,像在黑暗的深海中摸索,试图捕捉那一丝熟悉的、属于“另一极”的波动。
“苏清月……苏清月……听到请回答……这里是林小满……你的‘另一极’……我们正在赶来……”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想象着自己的意念如同无线电波,穿透密林,射向那座隐藏在云雾中的古塔。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力。她能感觉到自己那本就所剩无几的精神力量正在快速流逝,脑袋里的胀痛感再次加剧,太阳穴突突直跳。周围的虫鸣、风声,甚至赵奕他们轻微的呼吸声,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干扰着她的专注。
“坚持……再坚持一下……”她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再次被抽空,即将支撑不住时——
一种奇异的“接通”感蓦然传来!
仿佛拨号上网终于连上了,虽然信号极其不稳定,杂音很大,但确实连接上了!
她的“眼前”(意识中)不再是黑暗,而是短暂地“看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
一个狭窄、阴暗的空间,粗糙的岩石墙壁上凝结着水珠。一个穿着淡青色、但已经污损不堪衣裙的少女,蜷缩在角落里,身子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不断颤抖。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因为痛苦而沁出的生理性泪水。她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是苏清月!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少女眉宇间的柔弱与坚韧交织的气质,让林小满瞬间确认了她的身份。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情感洪流顺着这脆弱的连接汹涌而来——不仅仅是绝望和痛苦,还有一丝……困惑?以及,在感知到林小满意识探入时,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微弱的……好奇?
仿佛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中,突然感知到了另一缕陌生的、但似乎同源的光。
“……谁?”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的意识碎片,传递了过来。
林小满心中狂喜!连接成功了!虽然对方很虚弱,但意识尚存,而且能交流!
她赶紧集中意念回应:“是我!林小满!另一个宿主!绑定了反向预言系统的那个!我们在凌云峰,正在找你!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
她拼命地想要传递安抚和希望的情绪。
然而,这短暂的连接似乎耗尽了苏清月最后的气力,也触及了林小满精神的极限。
画面开始剧烈晃动、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苏清月那边传来的意识变得更加破碎、模糊:
“……另一……极……”
“……系统……要……崩溃……”
“……塔……顶层……”
“……小心……”
“小心什么?!”林小满急了,拼命想要维持连接,问清楚。
但下一秒,连接如同被剪断的线,戛然而止!
“噗——”林小满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她强行咽了下去。脑袋里像是有一万根针在同时穿刺,剧痛让她几乎瞬间失去意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林姑娘!”赵奕一直密切关注着她,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她。
林小满靠在他手臂上,眼前一片漆黑,耳朵里全是嗡鸣,浑身冷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看……看到了……”她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她……在塔里……顶层……状态……很不好……系统……快崩溃了……她让我们……小心……”
说完这几个关键词,她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脱力,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赵奕脸色凝重,将她小心地放平,让她靠在自己腿上,取出水囊小心地给她喂了点水。他看着她惨白如纸、眉头紧锁的脸,知道她为了这次连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但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他们终于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苏清月的确切位置——古塔顶层!以及明确的警告——要小心!
赵奕抬起头,目光穿透茂密的枝叶,望向那座已经隐约可见轮廓的凌云古塔,眼神锐利如鹰。
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
剩下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抵达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