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礼台陷入寂静。
李靖的三尖两刃刀“当啷”落地,他终于看清一百九十八名服刑官兵扯开戏服时的场景——墨色甲胄上,通海商社的图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每朵恶之花的花蕊处,都嵌着半枚猪悟能的佩镜碎片。
悬镜台的天镜发出刺耳鸣响,镜中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账本影像,每笔亏空旁都画着哪吒的风火轮印记,最显眼的那页,分明记着“猪小能十岁生辰,收商社黄金三千两,注:风火轮刻字为凭”。
“抓住刺客!”李靖的喝令被天镜碎裂声淹没。
猪小能惨笑着掏出半枚护心镜,镜面上“悟”字泛着妖异红光,正是当年猪悟能被贬时失落的那枚。
更惊人的是,哪吒不知何时站在更衣间阴影里,指尖沾着的金粉正簌簌掉落,与吕不韦袖口的碎屑一模一样。
他望着戏台上的血光,忽然轻笑,风火轮从袖口滑出,轮轴内侧刻着的字迹与猪小能密信分毫不差:“斩了嫦娥,元帅之位便是你的。”
嫦娥倒在王勃怀中,指尖扯下他腰间令旗。
“天河”二字被鲜血浸透,却突然发出耀眼光芒——那是当年玉帝为防贪腐,在令旗中暗藏的天河真水。
血珠顺着令旗纹路滴落戏台,竟化作千万条银线,向所有绣着商社图腾的甲胄蔓延。
猪小能的戏剑“当啷”落地,他惊恐地看着甲胄上的图腾在真水下融化,露出底下刺着的“摩昂”二字,正是西海太子的名讳。
悬镜台的天镜终于崩裂,碎片坠落时映出诡异画面:吕不韦正站在广寒宫后巷,将最后一片金箔塞进女仙袖口,而那女仙转身时,颈间竟戴着与哪吒同款的风火轮吊坠。
玉帝的龙袍被血光染红,他忽然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报,说猪小能衣领的海浪纹刺青,与当年猪悟能任职天蓬元帅的印记完全相同——原来所有的“悔悟”,都是更深的伪装。
更漏声在此时归零。
哪吒的风火轮突然发出轰鸣,轮心处浮现出半幅海图,正是当年猪悟能贪墨的天河军饷沉没之地。
他望着戏台上逐渐透明的嫦娥,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那滴滴坠落天河的鲜血,此刻正化作一轮血月,照亮了悬镜台底层的暗格,那里静静躺着十二道盖着玉帝印玺的调令,签发日期,正是猪悟能被贬的次日。
鲜血顺着鹊桥玉栏滴落,每一滴都在天河水面炸开涟漪。
王勃抱着嫦娥后退半步,忽然发现她护心镜下的软甲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刻的纹路,正是刚才令旗血光中浮现的星图——那是北斗七宿中被遮蔽的“隐星”,传说只有天河真水才能激活,而激活之时,便是贪腐真相浮现之日。
观礼台上,太白金星的白须突然全白,他终于想起五百年前那个雨夜,猪悟能在通海商社密室打开的木箱里,除了金锭,还有半卷哪吒的练功图,图上每道剑痕,都与今日阴阳剑的轨迹分毫不差。
玉帝此刻盯着悬镜台碎片,忽然发现镜中倒映的自己,龙袍上的“修心”纹章不知何时变成了“通海”二字,在血光中格外刺眼。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天河水面漂满了褪色的商社图腾,像极了战死的恶之花。
猪小能的尸体倒在戏台上,手中紧攥着半枚护心镜,镜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哪吒冷笑的模样。
更衣间里,哪吒的阴阳剑鞘静静躺着,内侧刻着的猪悟能佩镜纹样,此刻正在晨光中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字:“借你之手,斩我之敌,元帅之位,终属我族。”
悬镜台的裂痕中,突然飘出半张残页,那是猪悟能贪腐账本的最后一页,墨迹新鲜如昨:“哪吒三太子送来风火轮刻刀,言明可仿造玉帝调令,注:刻刀上有摩昂太子的海浪纹,可证西海龙族同谋。”
王勃捡起残页的瞬间,发现纸角盖着的,竟是李靖的帅印朱砂——那个以刚正不阿着称的托塔天王,此刻正望着天河中漂浮的星图,眼神复杂如深海漩涡。
嫦娥在昏迷中皱眉,指尖无意识划过王勃掌心的老茧,那是他连夜缝制软甲时磨出的痕迹。
她不知道,此刻广寒宫的桂树下,吕不韦正将最后一箱金箔沉入井中,井水里倒映的,是她调试戏剑时的剪影,而戏剑剑鞘内侧,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斩仙剑已换,子时三刻,鹊桥见。”
血光中的悬镜台,天镜碎片仍在不断坠落,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哪吒在密室刻字的背影,有吕不韦与摩昂私会的剪影,还有玉帝深夜翻开密档的场景。而所有画面的最深处,都藏着同一个秘密——当年猪悟能的贪腐案,从来不是终点,而是一场横跨三界的局,局中每个人都是棋子,包括此刻倒在血泊中的嫦娥,还有紧紧攥着令旗的王勃,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卷入一场延续五百年的阴谋,而这场阴谋的真相,正随着天河真水的蔓延,一点点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