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龙宫深处,水晶宫的殿柱映着幽蓝水光,却照不亮敖丙脸上的灰败。敖广的怒斥声还在耳畔回响,龙尾扫过玉案的碎裂声刺得他耳膜生疼。案上滚落的珊瑚珠散了一地,像他此刻七零八落的心思。
“你可知错?!”敖广的龙瞳里燃着怒火,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天河大桥崩塌,天理院追查到南海石柱造假,你还想把龙族拖入何等境地?!”
敖丙佝偻着背,被抽过龙筋的腰脊始终挺不直,此刻更像是被这斥责压得喘不过气。他张了张嘴,想说些辩解的话,却只发出干涩的气音。那些被扣押的南海石柱、工坊里堆积的假料、流入天河的劣质桥柱……桩桩件件,如今都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父王……我……”他攥紧了袖中的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是敖曌,我那该死的堂妹,死盯着我不放,还有那个包拯,新来的王勃也掺和进来,天理院的人恨不得把我扒皮拆骨……”
“住口!”敖广猛地一拍龙椅,“若不是你贪得无厌,何至于此?我让你去求敖钦,你可知他回了什么?‘天理昭昭,不容私情’!你叔父爱女心切,更懂顾全大局,哪像你……”
斥责如冰雹般砸下,敖丙终于在父亲失望的目光中泄了气。他知道,父王虽溺爱他,却也明白此事牵连甚广,龙族的声誉、天庭的法度,都容不得他再胡来。可如今退路已断,天理院的调查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他该如何脱身?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水晶宫,海水中的气泡都仿佛带着嘲讽。敖丙躲进一处珊瑚丛,焦躁地在原地打转。就在这时,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左小右。
那个太白金星的原书童,如今在天庭混得风生水起,当年正是通过左小右的牵线,他才得以插手天河喜鹊大桥的物资供应。
两人当初臭味相投,一个图财,一个仗着龙族身份捞好处,如今自然也是同病相怜。听说左小右也因大桥的财务问题被天理院问话,此刻恐怕也正焦头烂额。
心念至此,敖丙立刻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天庭而去。
左小右的住处藏在南天门附近一处不起眼的云阁里,名为“藏珍阁”,实则是个联络三教九流的据点。敖丙按响门上的铜铃,片刻后,门被一条缝隙打开,左小右鬼鬼祟祟的脸探了出来。
“是你?”左小右慌忙将敖丙拉进门内,反手闩紧,“我的三太子爷,你这时候怎么敢来?天理院的人刚走没多久,盯着呢!”
阁内烟雾缭绕,摆满了各式奇珍异宝,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油腻气息。
左小右搓着双手,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敖曌那娘们儿跟包拯搭伙,还有那个被贬的王勃,跟打了鸡血似的,非说大桥崩塌不光是共振,跟桥柱造假脱不了干系……”
“可不是脱不了干系!”敖丙一屁股坐在软榻上,腰脊的旧伤让他疼得龇牙咧嘴,“那些假石柱就是我工坊出的,可当初是谁说通了监理,是谁把南海的真石柱截胡的?你我各取所需,现在倒成了我一人担着?”
左小右脸色一僵,随即堆起笑来:“哎哟我的太子,这时候就别分你我了。当务之急是怎么过关。我问你,你父王那边没想想办法?”
“别提了!”敖丙没好气地说,“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让我去求南海叔父,结果人家铁面无私,根本不买账。现在父王让我自己想办法,别再拖累龙族……”
左小右咂了咂嘴,走到窗边掀开一丝帘角,见外面确实没有天理院的人,才放下心来。他沉吟片刻,突然一拍大腿:“有了!咱们去找吕不韦啊!”
“吕不韦?”敖丙愣了一下,“那个开大象金柜坊的?”
“可不是他!”左小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忘了?你那造假工坊的启动资金,不就是从他金柜坊融的资吗?他在你那儿可是有股份的!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你进去了,他投的钱不也打水漂了?再说,天上哪个神仙没在他那儿投过资?星君、菩萨,甚至一些大佬,都得给他几分面子。他要是肯出面周旋,找些人在天理院那边吹吹风,事儿或许能有转机。”
敖丙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确实和吕不韦有过交道,那老小子精于算计,当年看中他工坊的“潜力”,硬是入了一股,说是支持“新兴产业”,实则没少从他这儿捞好处。如今看来,这层关系倒成了救命稻草。
“可……吕不韦那人,无利不起早,他凭什么帮我?”敖丙有些犹豫。
“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左小右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就跟他说,只要能摆平这事,工坊以后的利润多分他几成,再把你手里那些神仙的投资凭证拿出来,就说要是查下去,牵连到各位仙长,对谁都没好处。他那么精,肯定知道轻重。”
敖丙越听越觉得有理。他立刻起身:“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大象金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