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都长眼没!”
天理院衙役搡着猪悟能的胳膊,铁链在他手腕上哗啦作响。可这净坛使者却像头赖皮的胖猪,屁股往后坠着,肥脸涨得通红,大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哎哎哎!轻点轻点!洒家可是原告!原告懂不懂?你们天理院就这么对待苦主?”
他这一嗓子跟破锣似的,整条天街都听得见。路过的仙娥们抱着花篮躲得远远的,几个挑着蟠桃担子的仙翁探头探脑,指指点点的窃笑声飘过来。
“瞧,那不是净坛使者吗?怎么让衙役给捆了?”
“嘘——小声点,听说他告嫦娥仙子,反被人告到天理院去了……”
猪悟能耳朵尖,听得真切,顿时胖脸更鼓了,甩开衙役的手往前一扑,差点把那衙役撞个跟头。
“放你娘的蟠桃屁!洒家是原告!是我告的她!”他叉着腰站在路中央,肥肚子把赭黄色的道袍撑得像个气球,“你们天理院讲不讲道理?哪有原告被锁着走的?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左边那衙役板着脸,铁尺往掌心一拍:“少废话!包院长有令,带涉案人等即刻到堂。你走不走?不走咱们可就‘请’了!”
“请?你们这是拖猪上屠宰场呢!”猪悟能撇嘴,眼珠子骨碌一转,忽然压低声音凑过去,肥手往衙役腰间的钱袋上蹭了蹭,“官差大哥,通融通融?我这兜里还有俩刚化来的仙果,您看……”
“放肆!”右边衙役怒喝一声,铁索“啪”地甩在地上,惊飞了两只路过的云雀,“包院长铁面无私,岂容你在此行贿!再啰嗦,就给你上‘锁仙枷’!”
猪悟能吓得一缩脖子,悻悻地收回手。他心里那叫一个憋屈,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想当初在高老庄,哪个见了他不喊声“猪大爷”?就是在地府,虽说阎王爷面前得规矩点,可也没受过这腌臜气。偏偏这次来的是包拯——那黑炭脸的包黑子!
他咂摸咂摸嘴,想起刚才在自家纪念馆的事,心里就更乱了。
那会儿他正陪着“嫦娥”——当然,他还不知道是猴子变的——在纪念馆里兴致勃勃地参观。那“嫦娥”一身月白裙衫,眉眼间跟真的似的,就是说话嗓门有点粗,还老爱抓耳挠腮。他正想献殷勤,说要把刚净坛得来的桂花酿分她一半,忽然就听见外面“咚锵咚锵”敲锣打鼓,有人喊:“天理院包院长驾到——”
我的个天!猪悟能差点把茶盏扣在“嫦娥”脸上。包拯?那个在地狱里审过无数恶鬼,如今又执掌天理院的包黑子?他当年在天蓬元帅任上,跟地府交集不多,虽说听过包拯的名号,却从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个铁面无私的愣头青。可自打包拯接了天理院,多少神仙的案子都栽在他手里——前阵子二郎神的哮天犬咬了太上老君的青牛,不也被包拯判了赔三筐灵草?更别提那些跟他兄弟孙悟空、沙和尚有点瓜葛的小案子了,万一哪天牵扯到自己……
“净坛使者,许久不见。”包拯的声音跟撞钟似的,隔着门就传进来,吓得猪悟能一哆嗦,差点从蒲团上滚下去。
“嫦娥”却“嚯”地站起来,柳眉倒竖——其实是猴子毛竖起来了——指着他鼻子就骂:“好你个猪悟能!我好心来问你为何要去天理院告我,你倒好,还想躲着?如今包院长来了,正好评评理!”
猪悟能心里咯噔一下。起诉无非想找个由头接近嫦娥,谁知道这“嫦娥”这么泼辣,还直接挑明了说!他偷瞄一眼门口,包拯那黑黢黢的身影已经立在台阶上,手里还捏着一卷文书。再看看眼前“嫦娥”喷火的眼神,他顿时觉得两边都不是好惹的。
“哎哎,嫦娥仙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他搓着手,想上去拉“嫦娥”的袖子,却被一把甩开。
“说什么?说你诬告在先,还是说你意图不轨?”“嫦娥”叉着腰,活像个斗鸡,“包院长,您来得正好,这猪悟能……”
“别别别!”猪悟能一看势头不对,要是真让“嫦娥”在包拯面前告一状,他这净坛使者的脸往哪儿搁?他眼珠一转,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包拯就磕头:“包院长!您可来了!我正想找您呢!”
包拯眉头微蹙,黑脸上没什么表情:“哦?净坛使者有何冤情?”
“冤情!大大的冤情啊!”猪悟能哭得跟死了爹似的,偷偷瞟了眼“嫦娥”,见她愣住了,赶紧接着说,“我这不是正要去天理院告状吗?告……告有人冒充嫦娥仙子,败坏仙子清誉!您看,这不正好撞上您了吗?我这就跟您去天理院,当面向您陈述!”
他这话一说,不光“嫦娥”气得想掏金箍棒,连包拯都微微挑眉。猪悟能却不管这些,爬起来就往包拯身边凑:“包院长,您大人有大量,咱们这就走吧?免得在这儿扰了仙子清静……”
那“嫦娥”气得直跺脚:“猪悟能!你……”
“哎呀仙子,我这是公事公办,公事公办!”猪悟能头也不回,跟着包拯就往外走,心里却乐开了花:嘿嘿,想跟洒家斗?当年在流沙河,我可没少给那心眼多的猴子挖坑!
可现在,离开了“嫦娥”的视线,没了包拯的“庇护”,衙役的铁链子往他脖子上一搭,他那点小聪明顿时就变成了委屈巴巴。
“我说官差大哥,”他耷拉着耳朵,声音也蔫了,“你们就不能松快点?我这手腕都勒红了……”
“少废话!”衙役根本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