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此刻洞外的铁板桥前,却是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喧嚣。
孙悟空踏着筋斗云,稳稳落在桥头,手中那柄九齿钉耙被他随意往石桌上一磕,“哐当”一声巨响,惊得周围嬉闹的群猴齐齐回头。阳光之下,钉耙九齿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耙身镌刻的云纹似有流光游走,端的是件神兵利器。
“大王回来了!”
“大王手里是什么宝贝?”
群猴呼啦啦围了上来,好奇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钉耙。孙悟空咧嘴一笑,衣摆在风中微微颤动,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与戏谑。
“都看好了,这便是你们那二师兄猪悟能的九齿钉耙!”
“哦——是二师兄的宝贝!”
“大王怎么把它弄来了?”
猴子们天性爱玩,又对神兵利器充满好奇,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孙悟空大马金刀地往石椅上一坐,摆手道:“莫管那么多,拿去耍!让你们也见识见识这呆子平日里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玩意儿,到底有何稀奇!”
话音未落,早有几只胆大的老猴上前,小心翼翼地想抬起钉耙。谁知这耙看似寻常,入手却重逾千钧,几个老猴憋得满脸通红,硬是没搬动分毫。
“哈哈哈哈!”孙悟空见状,笑得前仰后合,“怎么样?就你们这点力气,还想耍这钉耙?都给俺老孙排好队,一个个来,全当是练力气的大玩具了!”
群猴得令,顿时欢天喜地地排起了队,轮流上前摆弄。有的抱着耙齿晃悠,有的试图扛起耙身,累得龇牙咧嘴却乐此不疲。更有几只小猴骑在耙柄上,把它当成木马摇来晃去,嘴里还模仿着猪八戒扛耙的样子,怪声怪气地喊着“猴哥救我”、“分行李散伙”,逗得众猴哈哈大笑。
孙悟空斜倚在石椅上,一手托腮,看着群猴围着九齿钉耙摸来摸去、闹作一团,心中那股积压已久的闷气,竟如同春日融雪般渐渐消散了。
想起猪悟能那呆子平日里好吃懒做,还总爱跟他抬杠,时不时就嚷嚷着分行李回高老庄,更兼之对广寒宫那位仙子念念不忘,屡次闯祸——尤其是上次在盘丝洞,若非他及时赶到,那呆子怕是早就被蜘蛛精蒸了吃了。如今这呆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跑到广寒宫前耍宝,活该被吴刚和那玉兔吊打!
“哼,让你再嘚瑟!”孙悟空低声嘀咕了一句,嘴角却勾起一抹快意的笑。他就是要看看,那呆子被吊在广寒宫前,丢尽脸面的模样。这九齿钉耙,就算先借俺老孙的孩儿们玩上几日,也算是给那呆子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越想越得意,只觉得这花果山的阳光都比往日明媚了几分,连山间的风声都像是在为他喝彩。
然而,他这边正看得高兴,远在西天大雷音寺的唐三藏,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大雄宝殿内,香烟缭绕,金光璀璨。唐三藏身披锦襕袈裟,手持九环锡杖,却是坐立难安,眉头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身边的莲台上空空如也,大徒弟孙悟空回了花果山,三徒弟沙悟净躲进了流沙河,连白龙马化成的八部天龙菩萨,此刻也侍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这……这可如何是好!”唐三藏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锡杖顿得地面“笃笃”作响,“方才接天庭传来的消息,说悟能他……他竟在广寒宫前被吴刚和玉兔给打了,还吊在宫门前示众?这……这成何体统!”
八部天龙菩萨低眉顺眼,心中却是暗暗咋舌。他方才也听说了,那天蓬元帅(虽然如今是净坛使者,但唐三藏还是习惯这么叫)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抱着束花想去广寒宫找嫦娥仙子,结果被砍桂树的吴刚撞见,二话不说挥起斧头就打,旁边的玉兔也抡着捣药杵凑热闹,可怜猪悟能平日里好吃懒做,法力早就生疏了不少,被打得抱头鼠窜,最后竟被一根捆仙绳吊在了广寒宫门口的桂树上,丢尽了脸面。
“师傅息怒。”八部天龙菩萨连忙劝慰,“二师兄他……许是一时糊涂,心念旧情,才做出这等莽撞之事。”
“一时糊涂?”唐三藏急得直跺脚,“他这哪里是一时糊涂!是糊涂了一辈子!想当初在高老庄,他就因为好色被菩萨点化;取经路上,多少次因为贪心好色误事?如今成了净坛使者,不好好待在庙里享用供品,反倒又跑到天庭去丢人现眼!你说他,佛经可曾好好读过一页?每日里不是吃就是睡,上次佛祖考校佛法,他答得驴唇不对马嘴,成绩连连下滑,再这样下去,如何能晋升果位?”
他越说越气,又想起另外两个徒弟。
“还有悟空!说是回花果山讲经布道,我看他分明是回去快活了!他那性子,哪里坐得住读经?怕是又带着那群猴子猴孙胡闹去了!沙师弟也是,躲在流沙河不肯出来,说是清修,我看也是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