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院捕快到来之前,几个星宿正忙着商议对策。
碎星楼的星灯忽明忽暗,奎木狼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银甲上的狼头纹章在酒气中泛着冷光。
角木蛟的长枪斜倚在墙角,枪尖倒映着他焦躁的脸。
“依我看直接打上雷音寺,量那斗战胜佛也未必敢真动咱们二十八宿的人!”
“蠢货。”井木犴啃着卤狼腿,油汁顺着指缝滴在石阶上,“你当佛门是天庭?当年他连玉帝的凌霄殿都敢掀,如今成了佛,手里的紧箍咒虽不用了,可那根金箍棒照样能捅破你的脑壳。”
柳土獐捻着山羊胡,星图在他掌中缓缓旋转。
“斗战胜佛最念旧情,当年取经路上的恩怨,多半是靠唐僧念咒才压下去的。如今要解这桩官司,还得从他身边人下手。”
奎木狼指尖在星图上一点,净坛使者的星位正发出暧昧的红光,与广寒宫的星辉纠缠不休。“取经团队里,沙悟净是原告,唐僧是佛祖亲传弟子,唯有猪悟能……”他冷笑一声,“那老猪当年在高老庄就爱偷奸耍滑,如今成了净坛使者,更是见利忘义的性子。只要给他点好处,让他去劝孙悟空撤诉,未必不成。”
角木蛟猛地拍案:“可那呆子现在在哪?总不能让咱们去净坛府堵他?”
“不必。”奎木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昨夜巡天的星官来报,猪悟能又闯了广寒宫,此刻怕是正吊在桂树上反省呢。”
这话一出,满座皆笑。井木犴笑得直捶桌子。
“这夯货,当了佛还改不了老毛病!上次在蟠桃会偷看嫦娥跳舞,被玉帝罚去看守天厕三个月,怎么还敢往广寒宫凑?”
柳土獐却收敛了笑意:“这倒是个机会。他正落难,咱们去救他出来,这份恩情他必当记挂。只是广寒宫的嫦娥仙子……”
“仙子那边我去说。”奎木狼站起身,银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当年我在兜率宫烧火时,曾帮过玉兔捣药,这点薄面她总该给。”
广寒宫的月光比别处更冷,奎木狼踏着云阶走来,远远就看见那棵千年桂树——猪悟能被仙绳捆在粗壮的枝桠上,肚子上的肥肉垂下来,倒像是挂在树上的大葫芦。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时不时对着宫殿方向挤眉弄眼,哪里有半分受罚的样子。
“净坛使者好兴致。”奎木狼仰头喊道。
猪悟能睁眼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哎呀是奎星官!快来快来,帮老猪松松绑!这嫦娥仙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罚我,实则是想让老猪在这儿多陪陪她,你说是不是?”
奎木狼忍着笑走近,只见仙绳上还缠着几片桂花,显然是有人特意装饰过。“你可知自己为何被吊在这儿?”
“嗨,还不是为了见仙子一面。”猪悟能叹口气,肥脸皱成一团,“想当年我在天庭当天蓬元帅时,与嫦娥仙子可是有过一段……”
“行了。”奎木狼打断他,“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话音未落,桂树后转出两个身影——吴刚扛着巨斧,玉兔提着药杵,皆是一脸警惕。“奎星官私闯广寒宫,是想劫走这登徒子?”吴刚的声音像他手里的斧头一样沉重。
奎木狼拱手道:“不敢。只是斗战胜佛近日在天理院告了我一状,此事牵连甚广,唯有净坛使者能从中斡旋。还请二位通报仙子,容我当面求情。”
正说着,广寒宫的宫门“吱呀”一声开了。嫦娥披着素纱衣立在阶前,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周身笼罩着一层冰晶。“奎星官大驾光临,本宫有失远迎。”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只是这猪悟能屡次骚扰本宫,若不严惩,怕是难平众怒。”
奎木狼躬身道:“仙子息怒。猪使者虽有不妥,但念在他曾护唐僧西天取经有功,不如网开一面。况且斗战胜佛那边……”他压低声音,“若此事闹大,怕是要牵扯出当年天蓬元帅的旧事,于仙子声誉有损。”
嫦娥的睫毛颤了颤。她何尝不知猪悟能是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只是天庭规矩森严,若轻易放了他,难免落人口实。如今奎木狼递来台阶,正好顺坡下驴。“既如此,看在奎星官的面子上,便饶了他这一次。”她对吴刚道,“松绑吧。”
吴刚虽有不甘,还是挥斧斩断了仙绳。猪悟能“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揉着肚子嚷嚷:“哎哟我的老腰!仙子,老猪知道错了,下次……”
“没有下次。”奎木狼赶紧捂住他的嘴,对嫦娥拱手,“多谢仙子成全。我这就带他离开,日后定当严加管教。”
嫦娥淡淡点头,转身回了宫殿。玉兔对着猪悟能做了个鬼脸,提着药杵追了上去。吴刚扛着斧头瞪了猪悟能一眼,也转身继续伐树去了。
“你拉我干啥?”一出广寒宫,猪悟能就甩开奎木狼的手,“我还没跟仙子说上几句贴心话呢!想我老猪现在是净坛使者,要地位有地位,要香火有香火,哪点配不上她?”
奎木狼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你可知孙悟空告了我?”
“那猴子又发什么疯?”猪悟能摸了摸肚子,“当年在波月洞,你们打归打闹归闹,不是早就了了吗?”
“他现在是斗战胜佛,想翻旧账。”奎木狼的声音冷下来,“三百年前我在凡间的事,他要拿到天理院重审。若是定罪,不光我要受罚,恐怕还要牵连其他星宿。”
猪悟能挠了挠头:“这猴子成佛后倒是正经了不少,怎么突然想起翻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