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坛使者猪悟能被吴刚击败,不知去向,他的那千余部下顿时慌作一团。
“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像是点燃了引线。
千余弟兄瞬间作鸟兽散。有往东边云层钻的,有往西边山谷逃的,还有几个慌不择路,竟一头撞在了一起,滚作一团。
不过眨眼的功夫,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宫门外,就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几面被踩烂的旗帜。
玉阶上的“嫦娥”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只是那双眼睛里,却藏着一丝与嫦娥清冷气质截然不同的狡黠。她轻轻抬手拢了拢鬓发,指尖不经意间触到鬓角的桂花簪——那是她找嫦娥借的,为的就是这出戏。她偷瞄了一眼还在喘气的吴刚,心里暗笑:这夯货,果然一激就中。
吴刚握着巨斧的手微微发颤,不是累的,是激动的。他看着猪悟能像流星般坠向远方,又看了看作鸟兽散的喽啰,胸口那口郁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哼,不堪一击!”他冷哼一声,目光转向玉阶上的“嫦娥”,语气竟不自觉地放软了些,“仙子受惊了,这等败类,本就该如此处置。”
“嫦娥”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柔得像水。
“吴刚使者辛苦了,只是……”她话锋一转,望向猪悟能坠落的方向,“他这般坠落,怕是凶多吉少,会不会……”
“仙子慈悲。”吴刚立刻接口,“此等败类,死不足惜。”他顿了顿,又觉得在仙子面前说这话太过暴戾,补充道,“况且他本是天蓬元帅转世,自有天命护佑,想来也不会轻易殒命。”
“嫦娥”这才露出释然的笑,转身便要往宫里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使者也早些歇息吧,莫要再为不相干的人动气了。”说罢,裙摆一旋,身影便消失在广寒宫那厚重的宫门后。
门内,褪去伪装的玉兔靠在廊柱上,捂着嘴偷笑。她刚才演得可真像,尤其是那句“使者、大帅”,连自己都快信了。等回头定要跟嫦娥姐姐好好说说,看她怎么夸自己。
而此时的猪悟能,正经历着他这几百年里最狼狈的时刻。
身体像被扔进了滚筒,天旋地转,后背的剧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想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眼泪混着口水往下淌。“嫦娥……你个小娘子……竟、竟然骗俺……”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嫦娥仙子那含笑的脸,一会儿是吴刚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这次怕是真要交代了。
不知坠落了多久,他感觉身体猛地一沉,像是砸进了一片冰凉的水里。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呛得他连连咳嗽,倒也因此清醒了几分。他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浑浊的河边,河水腥气扑鼻,岸边尽是流沙,风一吹就簌簌作响。
“流沙河?”猪悟能心里咯噔一下,这地方他有印象,当年护送唐僧西天取经时,沙师弟就是从这儿出来的。怎么自己一斧子就被劈到这儿来了?
就在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时,一道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义父!义父您醒醒!”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青年快步奔了过来,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眉眼间竟与猪悟能有几分相似,只是更英挺些。他冲到猪悟能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见他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眼圈瞬间红了。“义父!是谁把您伤成这样?!”
这青年正是猪悟能在高老庄时收的义子,名唤猪全能。虽是义子,却比亲儿子还贴心,不仅跟着猪悟能学了些粗浅的武艺,更难得的是心思缜密。这次猪悟能要去月宫“拜访”,猪全能总觉得不安,便悄悄跟了过来,一路隐在暗处,没想到竟真的撞见义父被人打飞的场面。他拼了命地往这边追,总算在流沙河岸边赶上了。
猪悟能靠在义子怀里,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强撑着骂道:“还能有谁……就是吴刚那夯货!还有……还有嫦娥那小娘子,也不是个好东西!”他越说越气,胸口一阵起伏,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猪全能赶紧按住他:“义父您别激动,先处理伤口要紧。”他从怀里掏出伤药,小心翼翼地往猪悟能背上的伤口撒去,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猪悟能看着义子认真的侧脸,心里那点憋屈和疼痛似乎减轻了些。他重重哼了一声,目光望向月宫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此仇不报,俺就不姓猪!吴刚,嫦娥……还有那广寒宫,咱们走着瞧!”
流沙河的风吹过,带着沙砾的粗糙感,也带着一丝复仇的气息。桂树下的算计,玉阶上的伪装,此刻都化作了猪悟能心头的火焰,只待伤势痊愈,便要烧向那清冷的广寒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