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院的晨钟刚过三响,铜钟声裹着天河的水汽,在青石铺就的云阶上滚了两滚,便被廊下忙碌的脚步声打散。王勃站在自己住处的窗前,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文书,纸上“流沙河”三个字被他指尖的温度焐得发暖——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要带着王朝、马汉还有天理院的二十名捕快,下凡去拿猪全能。
窗外,捕快们已经在整理行装,玄色的制服上绣着银白的“天理”二字,腰间的铁链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九齿钉耙的仿制品(猪全能当年取经时的兵器样式,用作此行的辨识信物)靠在廊柱上,晨光落在上面,泛着冷硬的光。王勃深吸一口气,将文书折好塞进怀里,刚转身,就听到院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伴着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气。
“王副院长。”
声音清润,像天河里刚融的雪水,王勃回头,就见敖曌站在院门口,手里提着一个描金的食盒,青色的衣裙上绣着几支折枝玉兰,裙摆扫过门槛时,还沾着两片从天河岸边带来的桂花瓣。她曾是天庭学院天河分院的舞蹈诗词教习,也是分院院长魔昂的堂妹,也是天理院副院长。此刻却亲自跑了一趟,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消的倦意。
“瞾儿,你怎么来了?”王勃迎上去,见她眼底有淡淡的青影,便知道她定是没睡好,“这大清早的,学院里不忙吗?”
敖曌笑了笑,将食盒递到他手里,食盒入手温热,桂花的香气更浓了些。“你今日要下凡去流沙河抓猪全能,夜里就想着给你做些糕点,路上垫肚子。你也知道,凡间的吃食哪有天庭的精细,怕你吃不惯。”
王勃掀开食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四样糕点:桂花糕切得方方正正,表面撒着一层碎金似的桂花;枣泥酥捏成了莲花的形状,酥皮层层叠叠;还有两碟蜜饯,一碟是天河岸边特有的水蜜桃干,一碟是她去年亲手腌的青梅。每一样都透着精致,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你这是……连夜做的?”王勃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桂花的香气在舌尖散开,心里顿时暖烘烘的。他和敖曌相识多年,她性子温婉,却极少这般细致,想来是为了此行的事,格外上心。
敖曌点点头,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语气里的担忧再也藏不住:“王勃,你这次去,一定要小心。猪全能那个人,我比你更了解。”
她的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远处的天河上,像是透过水汽看到了许多年前的景象:“当年我在凡间宋朝末年,曾与他有过一段夫妻缘分。那时候他还没入佛门,也不叫猪全能,只是个在凡间混日子的妖怪。我原以为他只是贪财好利,后来才知道,他心里的狠辣,比流沙河的漩涡还要深。有一次,就因为一个小贩少找了他三文钱,他竟暗中使了法术,让那小贩家的铺子着了火,连带着隔壁的三家房都烧了个干净——他嘴上说着‘一时失手’,可我分明看到他眼里没有半分愧疚。”
王勃握着桂花糕的手顿了顿,他和猪全能是天庭学院首期的同窗,当年在学院里,猪全能总爱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王兄”地叫着,两人还一起在天河岸边背过《天庭律典》,一起偷过学院后厨的桃子。可毕业后没几年,猪全能就变了,先是靠着取经的功德混了个闲职,后来又和吕不韦勾搭上,在三界敛财,手段越来越不光彩。他虽知道猪全能变了,却没想到竟狠辣到这个地步。
“我知道他奸诈。”王勃放下食盒,语气沉了些,“当年在学院,他就总爱耍些小聪明,考试时偷瞄我的答卷,还把过错推给旁人。只是那时候年纪小,只当是孩童心性,没多想。”
“不是孩童心性,是本性难移。”敖曌急了,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有些发凉,“你性子太直,又总以文采服人,觉得凡事都能讲道理。可猪全能不一样,他根本不讲道理!他眼里只有利益,只要挡了他的路,不管是谁,他都能下狠手。你还记得去年天庭学院的李教习吗?就因为阻止他把学院的林地改成赌场,他就暗中散播谣言,说李教习私通魔族,害得李教习被革了职,最后只能回凡间养老——那可是他当年的授业恩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