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的桂香总带着三分清冽,可今日这香气里,却掺了火燎燎的怒意。
玉兔站在寒桂树下,指尖攥着半片从三界集市上买来的“极乐茶”包装纸,纸面印着的广寒宫徽记歪歪扭扭,下方一行鎏金小字却刺得她眼睛生疼——“含千年寒桂精魄,饮之得广寒仙韵”。
玉兔将包装纸捏得粉碎,寒风吹起她鬓边的银毫,眼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这万年不化的月宫积雪烧融。
“千年寒桂?”她冷笑一声,声音里裹着冰碴,“猪悟能这夯货,竟连广寒宫的名头都敢蹭!”
一旁的吴刚正抡着巨斧劈向桂树,闻言动作一顿,斧刃卡在树干里,震得几片金桂簌簌落下。“玉兔仙子,你且息怒。那极乐茶在三界卖得疯,我去南天门送桂木,连守门将都在喝,说是什么‘喝一口能尝着广寒的味儿’,我当时就想劈了那茶摊子!”
玉兔深吸一口气,掌心的捣药杵隐隐发烫——那是她去年砸了猪悟能“西天取经纪念馆”时用的兵器,如今想来,当时放那夯货一马,倒是纵得他越发胆大包天了。
“极乐茶的窝点在福陵山云栈洞,我再去会会他。”玉兔将捣药杵别在腰间,转身便要踏云离去,裙摆扫过满地桂花瓣,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吴刚急忙喊住她:“仙子!那猪悟能得了太上老君的捆仙索,用它还捆过天理院的王勃副院长,你孤身前去,恐有不妥!”
“捆仙索又如何?”玉兔回头,眸中战意凛然,“他冒用广寒宫的名义牟利,毁我千年寒桂的信誉,今日若不烧了他那窝点,我玉兔便愧为广寒宫的人!”
说罢,她足尖一点云团,化作一道银虹,径直朝着福陵山的方向飞去。
云层飞速向后掠去,下方的景象从月宫的素白渐渐变成凡间的烟火,再到福陵山附近的混沌瘴气。越靠近云栈洞,空气中便越弥漫着一股怪异的香气——那香气刻意模仿着寒桂的清冽,却又掺了些甜腻的凡俗气息,闻着就让人作呕。
玉兔隐匿了身形,落在云栈洞外的一棵老松树上。她眯眼望去,只见洞口被扩建出一片巨大的石屋,石屋前挂着一面猩红的幡旗,上面写着“极乐茶坊”四个大字,幡角还坠着两个小巧的广寒宫徽记,歪歪扭扭的,像是孩童涂鸦。
石屋内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十几个仙工模样的人在忙碌,丹炉里咕嘟咕嘟煮着茶汤,蒸汽裹着那虚假的桂香飘出来,顺着风向三界散去。屋角堆着成箱的极乐茶,每一箱上都印着“广寒宫监制”的字样,刺眼得很。
“好个猪悟能!”玉兔咬着牙,指尖已经触到了腰间的捣药杵。她本想直接冲进去,可转念一想,这石屋连着云栈洞的主殿,若是贸然动手,恐让那夯货跑了。她悄悄绕到石屋后方,借着树影的掩护,观察着里面的动静——丹炉旁有个铜制的阀门,想来是控制火候的关键,只要将天火引到那里,这一屋子的极乐茶和丹炉,便都要化为灰烬。
她正悄悄凝聚指尖的天火,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粗哑的笑声,带着几分戏谑。
“玉兔仙子,别来无恙啊?”
玉兔心头一紧,猛地转身,只见猪悟能穿着件镶金边的肚兜,手里摇着把蒲扇,慢悠悠地从树后走出来。他手腕上缠着一圈金灿灿的绳索,绳索上泛着淡淡的仙光,正是太上老君的捆仙索。
“猪悟能!”玉兔厉声喝道,捣药杵瞬间握在手中,“你冒用广寒宫名义生产极乐茶,今日我便是来烧了你这窝点,讨回公道!”
猪悟能挑了挑眉,扇子扇得更欢了。
“讨公道?仙子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这极乐茶,不过是借了广寒宫的名头,又没真拿你们的寒桂,怎么就不公道了?”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冷了下来,“况且,去年你拿着这捣药杵,砸了我云栈洞的集香殿大门,我看在嫦娥仙子的面子上放了你,你倒好,今日又来寻事?”
提到集香殿,玉兔更是怒不可遏:“那是你活该!谁让你建那劳什子纪念馆,还敢污蔑嫦娥仙子!如今你变本加厉,用极乐茶败坏广寒宫名声,我今日定不饶你!”
话音未落,玉兔猛地将指尖的天火掷向石屋的铜阀门,同时握着捣药杵朝猪悟能冲去——她想先解决了这夯货,再看着极乐茶的窝点化为灰烬。
可猪悟能早有防备,见天火飞来,他手腕一扬,捆仙索突然像活过来的灵蛇般窜出,瞬间缠住了天火的尾巴,轻轻一甩,便将天火甩到了旁边的空地上,只烧着了几片落叶。紧接着,捆仙索在空中打了个转,朝着玉兔的四肢缠去。
玉兔急忙挥起捣药杵去斩,可那捆仙索却异常灵活,避开捣药杵的锋芒,反而缠得更紧。她想纵身跃起,却感觉脚踝一沉,整个人被仙索拽得一个趔趄,紧接着,手腕、腰腹都被仙索牢牢捆住,连捣药杵都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放开我!”玉兔挣扎着,银牙咬得咯咯响,“猪悟能,你用太上老君的捆仙索对付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猪悟能走上前,捡起地上的捣药杵,掂量了两下,又扔回给她——不过捣药杵被仙索缠着,根本没法用。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獠牙:“英雄好汉?我老猪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不过是个护家的。你几天前砸我集香殿,今年又想来烧我茶坊,真当我云栈洞是你想来就来、想砸就砸的地方?”
他俯身,凑到玉兔耳边,声音压低了些:“我知道你是为了千年寒桂的名声来的,也知道嫦娥仙子未必会管这事。可你别忘了,这捆仙索捆过天理院的副院长,捆你一个玉兔,也不算屈才。”
玉兔瞪着他,眼底满是不甘:“你想怎样?”
“不怎样。”猪悟能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着石屋里喊了一声,“来人!把玉兔仙子押到后殿去,好好看着,别让她跑了。等什么时候嫦娥仙子来求情了,再放她走。”
两个穿着黑衣的仙兵从石屋里跑出来,恭敬地应了声“是”,上前架住被捆住的玉兔。
玉兔被架着往前走,路过石屋时,看着里面依旧忙碌的仙工和堆得满满的极乐茶,气得浑身发抖。
“猪悟能,你等着!嫦娥仙子不会不管的,吴刚也不会放过你!”
猪悟能站在原地,挥了挥蒲扇,看着她被押进云栈洞的后殿,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捆仙索,心里也犯嘀咕——嫦娥仙子的性子他知道,看似温和,实则护短,若是真来了,自己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可转念一想,自己占着理,又有捆仙索在手,就算嫦娥来了,也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他转身走进石屋,看着丹炉里翻滚的茶汤,眉头皱了皱,对着旁边的仙工说:“把包装上的广寒宫徽记都撕了,先别卖了,等这事了了再说。”
仙工愣了一下,连忙应道:“是,净坛使者。”
石屋外的风还在吹,卷起几片被天火燎过的落叶,飘向远处的云层。云栈洞的后殿里,玉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心里暗暗盘算着——就算等不到嫦娥仙子,她也得想办法逃出去,绝不能让猪悟能的极乐茶,再败坏广寒宫半分名声。
而此时的广寒宫,吴刚正站在寒桂树下,望着福陵山的方向,手里的巨斧握得紧紧的。他总觉得玉兔此去凶多吉少,或许,他该悄悄去一趟福陵山,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