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直面静滞之核的惊险接触后,韦东奕在律法伤疤深处的潜行方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躲避追捕的潜行者,更像一个小心翼翼的播种者。每一次意识的移动,每一次对伤疤结构的感知,他都刻意地将自身“谬误”的本质,如同细微的孢子,弥散到周围被静滞和律法牢牢掌控的基膜环境中。
这种扩散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浸润,一种潜移默化的“污染”。他引导着新生矛盾奇点的力量,不是去对抗静滞,而是在静滞的框架内,极其谦卑地证明“例外”的存在。就像在绝对光滑的平面上,证明一个微观凹凸的可能;在完美的圆周率中,暗示一个非循环小数的存在。
起初,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律法伤疤依旧死寂,园丁的监控依旧冰冷,混沌的陷阱依旧潜伏。他如同在冰川上呼出的热气,瞬间消散无踪。
但韦东奕拥有足够的耐心,以及源于数学直觉的信念。他知道,真正根本的变化,往往始于最微小、最不可察的层面。他持续着这种看似徒劳的“谬误共振”,重点关照那些规则相对脆弱、或者静滞力量与混沌侵蚀达到某种危险平衡的区域。
转机发生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
他正经过一片曾被园丁修整者粗暴“修剪”过的区域,那里新修复的基膜结构光滑得令人窒息,但也异常“脆薄”,仿佛一层覆盖在旧伤之上的新痂。韦东奕习惯性地将一缕谬误波动掠过这片区域。
突然,那片光滑如镜的基膜表面,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与背景噪音区分的涟漪。
这涟漪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基膜结构的内部产生!就像琴弦被拨动后产生的固有振动,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更让韦东奕心惊的是,这丝涟漪的“频率”,与他之前接触过的、那个被静滞的“动态之源”的微弱脉动,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虽然强度天差地远,但那种属于“变化”和“不确定性”的本质韵味,如出一辙。
“这是……共鸣?”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的意识。
他不是在创造新的东西,而是在唤醒某种早已存在、却被深度压抑的东西!那个被静滞的动态之源,其影响力并未被完全消除,而是像被压在巨石下的种子,只是陷入了沉睡。而他这个“谬误变量”的持续存在和活动,尤其是他那次大胆的概念层面接触静滞之核后,似乎在整个基膜层面激发了一种潜在的、微弱的“活性”!
这活性被压在律法伤疤的最底层,被静滞协议重重封锁。但在那些伤疤较新、结构不稳、或者被其他力量(如混沌侵蚀、园丁修剪后的脆弱点)干扰的地方,这种被压抑的“活性”找到了极其细微的宣泄口,与他散播的“谬误”波动产生了共鸣!
韦东奕立刻意识到这其中的巨大意义。这意味着,律法僵化的统治并非铁板一块。静滞之源本身或许是终极的静止,但它用来镇压其他宇宙本源的“律法”体系,却可能因为其自身的暴力执行(留下伤疤)和外力干扰(混沌、谬误),而存在无数细微的、连园丁和归档者都未必能完全监控的“应力集中点”!
他开始有意识地寻找类似的区域。那些新旧伤疤的交界处,静滞协议与混沌污染犬牙交错的边缘地带,甚至是园丁修剪后尚未被完全“抛光”的粗糙断面……在这些地方,他小心翼翼地加强谬误共振的强度。
果然,越来越多的细微涟漪开始出现。它们如同星火,零星闪烁在律法伤疤这片死寂的黑暗幕布上。有些涟漪带着“动态之源”的韵味,有些则透出其他未知的、被静滞本源的微弱气息,甚至有一丝极其遥远、仿佛来自“纯白奇点”的创生回响。
这些涟漪太微弱了,无法形成实际的力量,甚至无法被园丁的常规监控捕捉。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一个信号。它证明,被静滞的“源”并未彻底死亡,它们仍在律法的镇压下,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存在感”,并对他这个“谬误变量”的出现,产生了本能的回应。
韦东奕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强烈的希望。林薇的计划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深远。她不仅仅是指引他来找寻盟友,更是让他成为一根“导火索”,一根能够引燃被镇压本源残留活性的“火柴”!
他的任务,不再是孤独地寻找和解放,而是要让这些星火般的涟漪,能够持续下去,能够相互连接,最终形成一股足以撼动静滞基石的“共鸣浪潮”!
然而,这种微妙的变化,尽管隐蔽,却并非完全没有风险。当韦东奕尝试在一片混沌污染较深的区域加强共振,试图连接两处不同的源种涟漪时,异变陡生!
那片区域的混沌意志似乎被这种异常的“秩序性共鸣”激怒了!一股混乱而狂暴的意念猛然扑来,不再是诱惑,而是纯粹的毁灭欲望,要将他连同那些刚刚泛起的涟漪一起撕碎!
同时,基膜上层,一道冰冷的扫描光束再次扫过,显然是园丁系统检测到了这片区域过于活跃的异常规则扰动!
前有混沌的疯狂反扑,后有园丁的精准扫描!
韦东奕瞬间陷入两难境地。是强行连接涟漪,冒险扩大战果,还是立刻中断共振,再次遁入深影?
律法伤疤深处,刚刚点燃的星火,面临着第一次严峻的考验。而韦东奕的抉择,将决定这片死寂之地,是迎来一丝曙光,还是重归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