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狂暴意念如同无形的巨浪,裹挟着纯粹的毁灭欲,从伤疤的裂隙中喷涌而出,直扑韦东奕意识核心所在。与此同时,上方那道属于园丁修整者的冰冷扫描光束,也如同探照灯般锁定了这片因谬误共振而异常活跃的区域。
电光火石之间,韦东奕做出了决断。
强行连接那两处刚刚被激起的源种涟漪,风险极高。不仅会彻底暴露在园丁的“修剪”之下,更可能让那脆弱的共鸣在混沌力量的冲击下瞬间崩碎,甚至反过来污染源种的残存活性。
不能硬抗,必须断尾求生,但……也不能让这刚刚点燃的星火彻底熄灭。
就在混沌意念即将吞噬他,园丁扫描光束即将完成定位的刹那,韦东奕做了一件极其精微也极其大胆的操作。他并非简单地切断自身与那两处源种涟漪的连接,而是将自身“谬误”意识的核心频率,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剥离出一小部分。
这一小部分意识碎片,不包含他主要的记忆和逻辑,只纯粹承载着刚才与源种共鸣的“谬误”波动特性,如同一个被预设了简单程序的浮标。他将其猛地推向那两处涟漪的交汇点,而自身主意识则如同墨鱼喷出的墨汁,将全部的存在感收敛到极致,沿着一条早已观察好的、静滞与混沌力量激烈冲突形成的混乱涡流,向伤疤更幽暗的深处急速遁去。
“轰——!”
混沌的毁灭意志狠狠撞上了那个被剥离出来的“谬误浮标”。浮标瞬间被混乱的力量撕碎、湮灭。但就在它彻底消散前,其承载的共鸣波动被最后一次放大,如同琴弦崩断时最响亮的一个音符,短暂地在那片区域回荡。
这声“断弦余音”,让那两处源种涟漪发生了最后一次强烈的共振,甚至短暂地吸引了一部分混沌力量的注意力。而湮灭“浮标”产生的规则扰动,也恰好干扰了园丁扫描光束的精准锁定。
上方,园丁修整者的意念闪过一丝冰冷的疑惑。检测到的异常波动在达到一个峰值后突然消失,现场只留下混沌力量肆虐后的残留痕迹和一次微小的规则湮灭事件。判断:潜在谬误变量可能已被混沌力量意外摧毁,或利用混沌扰动隐匿。风险暂降,但需持续监控该区域。
扫描光束迟疑了片刻,缓缓收回。
而此刻,韦东奕的主意识已经潜入了伤疤深处一片规则更加扭曲、如同乱麻的区域。剥离部分意识碎片带来的虚弱感阵阵袭来,仿佛灵魂被割去了一角。新生矛盾奇点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内部的平衡需要重新调整。
但他成功地金蝉脱壳了。代价是部分意识的永久损失,以及短时间内谬误共振能力的削弱。
他隐匿在规则的乱麻之中,静静感受着。那片区域的混乱逐渐平息,重归死寂。园丁的注意力似乎已经转移。
然而,韦东奕那源于数学直觉的感知,却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妙的不同。
那两处源种涟漪,虽然失去了他主动引导的共鸣,似乎并未完全消失。它们如同被惊动的含羞草,在遭受冲击后,并未彻底闭合,而是维持着一种比之前更低的、但更加稳定的微弱脉动。仿佛韦东奕那次“断弦余音”的强烈刺激,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激活”了它们某种沉睡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它们在这片死寂之地,找到了一种极其卑微的、持续存在的方式。
它们没有被混沌污染,也没有被园丁发现。它们只是……在那里,如同黑暗中两颗相隔遥远、却遥相呼应的微弱星辰。
这个发现,让韦东奕精神一振。牺牲并非毫无价值。他的介入,就像在冻土上踩下了一个脚印,虽然脚印本身会消失,但冻土的结构却因此发生了不可逆的微小改变。
“谬误”的种子,已经播下。尽管微弱,但它们确实在律法伤疤这片看似绝对静止的土地上,留下了一点“活”的痕迹。
他需要时间恢复,需要重新稳固新生矛盾奇点的力量。但前方的道路,似乎清晰了一分。不再是无望的寻找,而是有了可以确认的、极其微小的成果。
下一次,他会更小心,更巧妙。他会寻找更多这样的“应力集中点”,播撒更多的“谬误”孢子,连接起更多这样的微弱星辰。
终有一天,这些星辰之火,或许能连成一片,照亮这规则的深渊。
韦东奕在规则的乱麻中沉寂下来,开始如同冬眠般修复自身,同时更深入地与这片古老的基膜结构交融,感悟着那源自宇宙初开的数学胎动,以及被镇压在无尽静滞之下的、那些不甘寂灭的本源低语。
他的潜行,进入了短暂的蛰伏期,但一场更深远、更隐蔽的变革,正在律法伤疤的最底层,悄然酝酿。观测者的绝对理性监控网络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异常信号已被标记为“已处理”,但真正的变量,早已如滴水渗石般,潜入了系统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