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土娘拍了拍苏秀音的手背,宽慰道:“快别这么说。都是这两个皮猴子自己管不住嘴,贪吃惹的祸,怪不得旁人,更怪不到小环头上。”
隋安儿也接口道:“是啊,折腾了大半夜,大家都累了,既然没事了,就都赶紧回去歇着吧。玥儿,阿依,你们……”
秦玥看了看床上虽然不疼了但依旧有些蔫蔫的两人,说道:
“娘,你们回去睡吧,我和阿依今晚就睡在这里,看着她们点,免得后半夜再反复。”
阿依也点头同意。
于是,众人各自散去。
秦玥和阿依简单洗漱后,便挤上了秦瑶和安禾的床。
所幸这床榻足够宽大,睡下四个身形纤细的姑娘也不算拥挤。
经过这一番折腾,四人都是身心俱疲,头一沾枕头,很快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
小环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屋内有了动静,赶紧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兑好的温水,伺候四人洗漱。
她又机灵地跑去告诉了管事的婆子,让人去把秦瑶和安禾的药熬上。
秦玥看着小环小小一个人,跑前跑后,安排得井井有条,说话行事又透着股伶俐劲儿,心下愈发喜欢。
只觉得这丫头真如苏秀音所说,是个极其讨人喜欢的孩子。
“小环,别忙了,歇会儿吧,陪我们说说话。”秦玥招呼她。
小环乖巧地应下,搬了个小绣墩坐下,陪着四人聊天。
从小环的叙述中,四人得知了她的身世。
她原是刘昌的奶奶多年前去城外寺庙上香时,在路边草丛里捡到的。
当时还在襁褓里的小环,因为是个女孩,被狠心的爹娘遗弃了。
刘老夫人心善,见她还有气息,便将她抱回了家,一直养在身边。
听到小环竟有这样的遭遇,秦玥、阿依、秦瑶和安禾都忍不住心生怜惜,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柔和。
小环见状,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满足而灿烂的笑容,反过来安慰她们:
“小姐们可千万别心疼我,我觉得我的命可好可好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对我特别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把我养得胖嘟嘟的,还经常带我出去玩呢。”
她说着,还喜滋滋地从衣领里拉出一个银项圈,上面刻着平安吉祥的花纹:
“瞧,这是老夫人给我的。”
她把项圈珍惜地塞回衣领里,继续美滋滋地说:
“能在这样和善的人家里当丫鬟,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不止老太爷和老夫人心善,老爷、太太,还有少爷,待我们下人都很好。”
“前些日子,太太院里的兰兰姐姐嫁人,太太不仅没要她的赎身银子就放了她的奴籍,还特意给她准备了好些嫁妆,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了呢!我们都可羡慕了!”
她的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和自卑,充满了对刘家、对生活的感恩和满足。
这份纯真和乐观,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说说笑笑间,已近中午。
四人收拾停当,前往正厅用午饭。
果然,一进正厅,早已等候多时的隋父隋母一见到秦瑶和安禾,就“心肝儿”、“宝儿”地叫着。
一人一个拉了过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打量,生怕她们少了块肉,那架势,仿佛两人昨晚不是吃撑了,而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隋安儿看着父母那副快要掉眼泪的模样,无奈极了,赶紧上前,把昨晚两人如何贪嘴导致腹痛的“英勇事迹”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末了,她指了指跟在后面、有些不好意思的小环,笑道:
“爹,娘,你们这两个心肝肉啊,自己贪吃受了罪不说,还连累了人家小环流了好几缸眼泪。我看啊,你们该心疼的是这小丫头才对。”
隋母一听,目光立刻转向小环。
上了年纪的人,尤其喜欢这种长得福气,面相讨喜的孩子。
小环那圆嘟嘟的脸蛋,红润的气色,笑眯眯的眼睛,活脱脱就是年画上走下来的童子,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
她立刻松开秦瑶,一把拉过小环肉乎乎的小手,慈爱地问道:
“好孩子,昨晚吓坏了吧?快让奶奶瞧瞧。”
小环自幼在刘老夫人身边长大,最是懂得如何与长辈相处。
她也不怯场,任由隋母拉着,小嘴甜甜地回话,几句话就把隋父隋母哄得眉开眼笑,连连夸赞这孩子懂事、招人疼。
刘昌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小环身上,悄悄蹭到秦玥身边,低声道:
“玥儿,昨晚辛苦你了,没睡好吧?”
秦玥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色,知道他也定然挂心了一夜,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辛苦,就是瑶瑶和安禾确实受罪了。不过经过这一遭,她们也该长记性了。”
两人确实受罪不浅。
虽然睡了一觉,但经过昨晚那般折腾,此刻对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竟是半点胃口也没有,蔫蔫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饭菜发愣。
苏秀音心细如发,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她特意嘱咐厨房,给秦瑶和安禾单独准备了一道弥州特色的点心,鲜奶米布。
只见丫鬟端上来两只白瓷小碗,里面盛着乳白色,质地细腻如同凝脂般的糊状物,散发着淡淡的米香和奶香。
这米布做法颇为讲究。
需选用上等白米,用水浸泡一夜以上,让其充分吸水软化,然后细细淘洗干净。
将泡好的大米,加上新鲜的牛乳,用石磨缓缓磨成极其细腻的米浆。
磨好的米浆还需用细纱布过滤一遍,去除任何可能存在的细小颗粒,确保口感顺滑无渣。
最后,将过滤后的米浆倒入砂锅中,再加入适量的牛奶和白糖,用小火慢慢加热。
这个过程极其考验耐心,需用竹筷不停地朝着一个方向搅拌,防止米浆糊底。
直到米浆逐渐凝固,变得浓稠适中,如同上好的丝绸般光滑,方可离火,利用砂锅的余温再搅拌片刻,使其质地更加均匀。
这米布口感软滑细腻,入口即化,米香与奶香完美融合,甜度适中,既安抚了肠胃,又不会增加负担。
原本嚷嚷着没胃口的秦瑶和安禾,试探着吃了一小口后,眼睛微微一亮,立刻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一碗下肚,只觉得胃里暖暖的,很是舒服,竟还有些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看着空碗。
“还想吃……”秦瑶小声嘀咕。
安禾也点了点头。
然而,一直密切关注着她们的小环立刻眼疾手快地走上前,将两人的空碗撤了下去。
“两位小姐,可不能再吃了。”小环板着一张小圆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米布虽然好克化,但你们肠胃才刚好一点,可不能贪多。”
她说着,还像个小大人似的,把两人的勺子也一并收走了,生怕她们控制不住自己。
秦瑶和安禾看着空空的桌面,又看看小环那不容商量的表情,想起昨晚的惨痛经历,只得悻悻地咽了咽口水,乖乖坐好,不敢再提要求。
众人见小环这副小大人似的认真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