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的城市公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真实阵线”的温和派志愿者支起木桌,桌上摆着搪瓷杯、手工风筝和翻页日历——这些没有数字叠加的物件,吸引了不少散步的老人。王爷爷攥着自行车扳手,在人群里看到了老同事李伯,对方正教几个年轻人叠纸船,“你看,这纸得折三道,边角要对齐,不像‘灵境’里点一下就有,这才是真的动手做东西。”
不远处,苏晓犹豫着摘下AR眼镜。没了数字滤镜的桂花,花瓣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风吹过的时候,香气不是“灵境”里设定的“甜腻调”,而是带着点微苦的清爽。她咬了口手里的豆沙包,面皮的粗糙感和豆沙的颗粒感,比虚拟的“云朵甜点”更实在。“原来不用眼镜,也能闻到这么清楚的味道。”她小声说,旁边的志愿者听见了,笑着递过一张空白画纸:“试试画下来?不用数字特效,就画你眼里的公园。”
可这份平和,很快被街头的争执打破。周一傍晚,林曦路过地铁站,看见几个戴黑色口罩的年轻人正用喷漆涂抹墙上的AR导航投影装置——那是“真实阵线”的激进派。“别让这些破光污染我们的眼睛!”一个染着蓝发的男生踹了一脚装置,屏幕瞬间黑了一块。通勤的人群慌了神,有人掏出手机抱怨“没导航怎么找出口”,有人却对着激进派喊“干得好,早该拆了这些东西”。
林曦快步上前阻拦,蓝发男生转头瞪着她,语气里满是敌意:“你是织梦的人吧?就是你们搞出这些破技术,我妈现在连饭都不做了,天天在‘灵境’里跟虚拟朋友吃饭,说现实的菜没味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围过来的人分成了两派:有人指责激进派“破坏公共设施”,有人却附和“技术就是毁了生活”。林曦看着混乱的人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的紧急通知:市中心三个AR公共屏被砸,用户投诉量暴涨。
更让人揪心的,是冲突渗进了日常。王爷爷家楼下,邻居家的女儿因为小远戴AR眼镜,跟王奶奶吵了起来:“您别让孩子总戴那玩意儿!我们家老人现在都不敢出门,一出门就看见年轻人对着空气说话,跟见了鬼似的!”王奶奶急得脸通红:“孩子就看个恐龙,又没碍着谁!”两家人的门“砰”地关上,楼道里只剩下沉默的回声。
那天晚上,林曦静静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凝视着城市里那忽明忽暗的AR灯光。有些地方的灯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仿佛是在炫耀着科技的辉煌;而有些地方则暗得让人感到冷清,似乎被遗忘在了这个繁华世界的角落。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回想起白天在地铁站的一幕。一个老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紧紧握着那失灵的AR导航屏,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嘴里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回家呢?”那无助的样子,深深地触动了林曦的心弦。
接着,她又想起了苏晓。在公园里,苏晓手拿着画纸,脸上洋溢着笑容,兴奋地对她说:“原来现实这么清楚啊!”那一刻,苏晓眼中的世界似乎变得格外真实,与那虚拟的AR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曦不禁感叹,技术的阵线两边,人们的态度竟然如此迥异。一边是有人在拼命扞卫着真实,他们不愿意被虚拟的世界所淹没,坚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这个真实的世界;而另一边,则是有人过度依赖虚拟,他们沉浸在AR带来的便捷和虚幻之中,渐渐失去了对现实的感知和理解。
这条裂痕,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人们分隔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而且,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这道裂痕似乎正变得越来越宽,让人不禁担忧起未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