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明驶离一诺珠宝工作室时,晨光已漫过老洋房的屋顶,将路面晒得发烫。
他没回家,而是把车拐进了一条僻静的老街——这里离李悦父母暂住的酒店不远,昨晚孙洁说,老两口从老家赶来,暂时住在这里,等着警方做笔录。
车停在酒店对面的树荫下,他攥着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反复划过“李悦父亲”的名字,却迟迟没拨通——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说“你女儿的死可能不是自杀,是被人逼的”,这话太残忍,老两口未必能承受。
正犹豫着,手机突然震了,是个陌生的座机号。他接起,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冰冷的女声:“陈先生,我们又联系上了。”
是璀璨纪元的梁律师。
陈敬明的眉头瞬间皱紧:“梁律师,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确实说清楚了,但我司发现,您似乎没有‘保持克制’,”梁律师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您的车停在‘如家酒店’对面,而李悦女士的父母恰好住在那里。陈先生,我必须再次提醒您,李悦的离世是悲剧,但过度介入她的家事,甚至引导她的家人产生不必要的揣测,这既不道德,也可能违反您我之间的‘默契’。”
陈敬明的心猛地一沉——他们竟然跟踪他!连他停在酒店对面都知道,这监控的密度,让他后背发凉。
“我只是想来慰问一下老人,这也需要向你们报备?”陈敬明强压着怒火,语气冰冷。
“慰问可以,但请您把握分寸,”梁律师的声音里多了丝威胁,“我司已经安排专员对接李悦的家人,负责协助处理后事,包括所有丧葬费用和‘人道主义补偿’。您作为‘朋友’,过多参与,反而会让老人困扰,不是吗?”
“人道主义补偿?”陈敬明捕捉到关键词,心里的疑团更重,“你们为什么要给补偿?如果合约没问题,李悦是正常自杀,你们用得着这么‘好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梁律师的语气变得更冷:“陈先生,这是我司的善意,与您无关。最后提醒一次,管好您自己的公司,别多管闲事。您的明达科技,现在可经不起任何‘意外’。”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陈敬明盯着手机屏幕,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璀璨纪元这是软硬兼施,一边用补偿收买李悦家人,一边用他的公司威胁他,就是不想让他查下去。
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李悦的死有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不能就这么被吓退。就算见不到老人,也要试试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他记得孙洁说过,李悦有个发小,叫林晓,在本地做平面设计,两人关系很好,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他翻出孙洁昨晚发的林晓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喂?哪位?”
“你好,我是陈敬明,孙洁的朋友,想跟你了解下李悦的事。”
电话那头顿了顿,声音瞬间清醒了,还带着点警惕:“你是……明达科技的陈总?我知道你。你想了解什么?”
“你最近见过李悦吗?她有没有跟你说过璀璨纪元的合约有问题,或者遇到什么麻烦?”陈敬明开门见山。
林晓沉默了几秒,语气低沉:“见过,上周二还一起吃了饭。她那时候挺开心的,说合约快签了,还说等拿到第一笔款,就带我去旅游……”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但她私下跟我抱怨过,说璀璨纪元的法务太苛刻,合约里有很多‘模糊条款’,比如‘设计修改权归甲方’‘版权共享’,她问过律师朋友,说这些条款有坑,但她已经投了太多钱,骑虎难下……”
“律师朋友?是不是通过她老师介绍的那个?”陈敬明追问。
“对!是她大学老师介绍的,姓赵,在律所做知识产权,”林晓说,“她还把合约发给赵律师看过,赵律师说‘能签,但要加补充协议,明确修改范围和版权归属’,她本来打算这周一跟璀璨纪元谈补充协议的,结果……”
陈敬明心里一亮——赵律师!这是关键人物!只要找到他,就能知道合约到底有什么问题,李悦是不是因为补充协议谈崩了,才被逼到绝路。
“你有赵律师的联系方式吗?”
“有,我发给你,”林晓顿了顿,又补充道,“陈总,你一定要查清楚,李悦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她肯定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
“我会的。”
挂了电话,陈敬明很快收到林晓发来的联系方式。他立刻拨通赵律师的电话,对方很快接了,语气专业又谨慎:“您好,哪位?”
“赵律师,我是李悦朋友的朋友,想向您了解下李悦与璀璨纪元的合约情况。”
赵律师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抱歉,我不能透露客户的隐私。而且李悦女士已经离世,相关事宜请联系她的家属或律所。”
“赵律师,李悦的死可能不是自杀,璀璨纪元在合约里埋了坑,她可能是被逼的!”陈敬明急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知道您有职业操守,但如果李悦是被人害死的,您难道不想帮她讨个说法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赵律师的语气终于软了点:“我能说的有限。李悦的合约确实有问题,‘设计修改权’和‘版权’条款模糊,我建议她加补充协议,但璀璨纪元不同意,还说‘要么按原合约签,要么合作取消’。李悦投了全部积蓄,还借了钱,取消合作就意味着血本无归……她上周四还跟我联系,说璀璨纪元威胁她,要是不签,就告她‘恶意拖延,影响项目进度’,让她赔违约金……”
陈敬明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这样!璀璨纪元用合约逼李悦,要么签不平等条约,要么赔违约金,两条路都是死路!
“她有没有说过,璀璨纪元还威胁她什么?或者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她没说,但她提过,把和璀璨纪元的聊天记录、语音都录了音,存在一个加密U盘里,”赵律师的声音压得很低,“她说怕以后有纠纷,留个后手……至于U盘在哪,她没说。”
加密U盘!
陈敬明的眼睛瞬间亮了——这就是关键证据!只要找到U盘,就能证明璀璨纪元威胁李悦,就能还原真相!
“谢谢您,赵律师!”
挂了电话,陈敬明立刻发动车子,朝着李悦的公寓驶去——U盘大概率在她公寓里!就算进不去,也要想办法让警方帮忙寻找!
路上,他给孙洁发了条消息:“李悦有个加密U盘,存着和璀璨纪元的录音证据,可能在公寓里,你跟警方说一声,让他们帮忙留意!”
很快收到孙洁的回复:“好!我现在就联系警方!”
陈敬明握着方向盘,心里的坚定越来越强。璀璨纪元的威胁、公司的债务,都没那么可怕了——他要找到U盘,要替李悦讨回公道,要让她的“星空”,在阳光下重新绽放。
车子驶近滨江雅苑,他远远看到公寓楼下的警戒带还没撤,但之前的黑衣男人已经不见了。他停下车,拿出手机,拨通了警方的电话——他要去做笔录,要告诉警方,李悦的死,不是简单的“撑不住了”,而是一场被资本逼死的悲剧。
阳光越来越烈,照在车身上,也照在陈敬明的脸上。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但他不会退——为了李悦,为了心中的正义,也为了那些和他一样,被资本欺压却不愿低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