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白鹰还是有点东西的,毕竟目前这个年代史密斯是专员拿得不是很多。
他们对北非之星技术的逆向工程以及对安培拉帝国科学遗迹的初步解析,确实取得了实质性的突破性进展。
那架原本处于高度保密状态的实验型重型高隐身超音速空天战机原型机,在最高指令下达后,经历了极短时间内近乎疯狂的改装。
工程团队昼夜不息,将其核心舱室改造为一个具备生命维持系统的紧急医疗运输单元,其外壳与内部系统均进行了强化,以抵御远距离跨洋飞行中可能遭遇的塞壬高频次声波干扰。
一切只为了一个目标:将郑凯因以最快速度送达能提供一线生机的地方。
与此同时,东煌方面也做出了迅速反应。
杨老亲自带队,一支由顶尖神经科学、生物工程及心智魔方理论专家组成的团队,携带着关键的研究设备和可能用上的特殊材料,搭乘东煌最新研制的、同样具备高隐身能力的超高速重型运输机,启程前往白鹰。
他们的目的地与医疗运输机一致——位于太平洋夏威夷群岛深海的“星空之海”尖端研究基地。
企业、天甜橙、新泽西和贝尔法斯特四人获准陪同,登上了那架充满未来感却又因仓促改装而略显简陋的空天医疗运输机。
舱内空间狭窄,中央固定着郑凯因的生命维持舱,复杂的管线连接着他苍白而静止的身体,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是唯一证明他仍在与死亡抗争的迹象。
飞行过程异常平稳,超音速下的舱外却是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仿佛敲打在每个人心头的倒计时钟摆。
抵达星空之海基地的过程如同经过一段模糊的隧道。当舱门打开,一股混合着低温消毒液和臭氧味道的冰冷空气涌入。
早已等候在降落平台的爱因博士和杨老立刻迎了上来,他们的表情凝重,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直接锁定在生命维持舱上。
专业医疗团队迅速接手,将维持舱平稳地转移至带悬浮功能的移动平台上。
“直接送往第七隔离实验室,所有前置扫描和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爱因博士语速很快,对身边的助手吩咐道,同时向杨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位科学界的巨擘一左一右,跟随着移动平台,迅速消失在基地内部通道的深邃光线中。
企业等人被基地工作人员引导至一处休息区。星空之海基地内部如同其名,穹顶模拟着星空的景象,流动的数据光带沿着墙壁蜿蜒,充满高科技的未来感。
但此刻,四人根本没有心情欣赏这奇景。她们沉默地坐在休息区的座椅上,目光不时投向郑凯因被送走的方向,焦虑与期待在寂静中无声地发酵。
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新泽西坐立不安,来回踱步,鞋跟敲击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轻响。
贝尔法斯特站在观察窗前,望着外面模拟深海环境的巨大水幕墙,眼神却毫无焦点。
天甜橙低头不停操作着个人终端,试图获取更多关于治疗进度的信息,但所有关键通道都被加密。
企业则靠墙站着,双臂环抱,闭着眼,似乎在想什么。
企业肩头,那只名为“死神”的白头鹰仿佛感知到什么,不安地扑扇了一下翅膀,发出一声短促而嘶哑的鸣叫,随即振翅而起,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企业诧异地转过头。
一个身影从光影交界处缓缓走出。柔顺的银白长发束在脑后,却无法掩盖那重新变得笔挺的身姿和久违的健康气息。
那张脸的眼神明亮,唇角甚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约……约克城姐姐?”企业猛地站起身,声音因难以置信而有些变形。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对方那双稳稳踏在地面的脚上。
约克城伸出手,任由“死神”落在她抬起的手臂上,熟练地抚摸着鹰头,动作温柔而稳定。
“好久不见,企业。”她的声音温润如昔,带着一种重获新生的沉稳。
“你……你能站起来了?你真的……”企业疾步上前,双手几乎是颤抖着抓住了姐姐的手臂,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幻梦。那手臂上传来的温暖和力量是真实的。
“嗯。如你所见。”约克城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带着由衷的释然。
“一年前,指挥官在欧洲远程参与了白鹰一项最高规格的心智魔方核心科学秘密会议。在那次会议上,他首次正式提出了‘舰娘心智核心架构二型替代方案及超限契合理论’。
他指出这是一种全新的重塑路径,理论上可以绕开我因深海作战而受损并导致舰装永久锁死的核心信息中微子对撞紊乱。”
她顿了顿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感激:
“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的理论过于激进超前,风险无法评估。但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和质疑,甚至在他自己重伤未愈、欧洲事务缠身的情况下,多次通过加密量子通讯通道,亲自接入实验系统,对我心智核心中那些顽固的错误纠缠态粒子进行了远程干涉操作。他……调整了那些基本粒子对撞的根本规则。”
约克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正是那次颠覆性的调整,清除了最核心的病变根源,让我的心智魔方重新恢复了稳定的能量循环通路,使得二型舰装的适配植入和神经重接成为可能。
所以,你才看到了重新站起来的我。白鹰的尖端医疗技术,加上指挥官理论的引导,共同创造了这个奇迹。”
她轻轻拍了拍企业的肩膀,“我的二型舰装因为还要集成一些新型技术验证模块,所以还在最后测试阶段。不过我相信不会太久了,我会很快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企业。”
企业怔怔地听着,心中翻江倒海。她完全没想到,那个在她眼中始终如同高速运转的战斗机器般的指挥官,在经历无数艰难险阻,自身伤疤叠着伤疤的时候,竟然从未忘记她的姐姐,从未忘记这个深陷绝望的研究课题。
他所付出的心力,所承担的风险,所挤出的时间……企业无法想象,他究竟是如何在自己已经满身疮痍的情况下,坚持为别人点灯的。
这份沉甸甸的恩情和责任,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过和对隔离舱内那人更深的忧虑。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他总是这样……”
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低下头,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入姐姐温暖的怀抱中。那里没有舰装冰冷的触感,只有属于姐姐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指挥官……他一定会没事的。”约克城轻轻环抱着妹妹,声音无比笃定,像是在告诉自己,也像是在向某种无形的意志祈求,“一定。”
等待,是比激烈的战斗更加煎熬的折磨。
……
郑凯因的意识在虚无与现实的夹缝中漂浮,最终被抛入了一个不断循环的噩梦场景。
他再次站在了那个童年时代熟悉的十字路口,阳光明媚,车流稀疏。
他看到年幼的自己正被父母牵着手,一切都是如此清晰,却又带着无法改变的宿命感。
突然,那个年幼的他调皮地笑了起来,猛地挣脱了父母的手,欢快地冲向马路对面。
就在这一瞬间,一辆似乎从时间缝隙中钻出的小货车,以违反常理的速度疾驰而来,车头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不!”郑凯因在心中呐喊,他下意识地扑过去,想要推开那个年幼的自己。
但他的手臂如同幻影般穿过了孩童的身体,他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货车狠狠撞上幼小的躯体,刺耳的刹车声和沉闷的撞击声混合在一起,鲜血瞬间在路面上蔓延开来。
他的父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疯狂地冲上前抱起血泊中的孩子。
剧烈的痛苦和自责如同实质的刀子搅动着郑凯因的意识核心,他感到自己的头颅仿佛要裂开。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脑袋。
就在这时,那辆肇事的货车驾驶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下来。他踏过地上的血泊,却未沾丝毫污秽。
郑凯因挣扎着抬头,瞳孔骤缩。
那个人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黑色作战服覆盖下的精壮身躯,坚毅到几乎冷酷的面部线条——那分明是现在的自己!
然而,那张脸,他的脸上挂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令人脊背发寒的诡异微笑。嘴角咧开的弧度,带着纯粹的邪恶和玩味。
“你……!”郑凯因目眦欲裂,喉咙里挤出不成语调的音节。
但颅内的剧痛变本加厉,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搅动着脑髓,迫使他再次低吼着弯下腰,手指深深抠进自己的太阳穴。
那个微笑的“郑凯因”一步一步走近。他的脚步无声,每一步都踩在郑凯因的心跳间隙上。
随着距离缩短,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扭曲。他的身体开始发出骨骼错位、肌肉蠕动的声音。
那个“郑凯因”越走越近,脸上的笑容越发扭曲。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发生骇人的异变。
他的右颈皮肤撕裂,隆起,迅速形成了另一张面孔——那张脸,赫然是郑凯因借助黑暗进化者变身而成的黑暗梅菲斯特的面容,充满了暴戾与毁灭的气息。
几乎同时,他的左颈也发生了同样的异变,另一张模糊但散发着不同黑暗气息的巨人面孔挣扎着浮现。
而他的主脸则在扭曲中变形,最终固定成一张更加狰狞、邪异,仿佛融合了堕落神性与绝对恶魔特质的黑暗巨人面孔,双目如同燃烧的深渊。
异变并未停止。他全身的皮肤浮现出如同血管般蠕动的暗红色纹路,紧接着,漆黑的、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纤维迅速覆盖全身。
他的背部猛然撕裂,伸出两对巨大、棱角分明、翼尖倒竖如同巨剑般的锋利翅膀。胸口则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能量的“Y”型飞鸟状核心。
此刻出现在郑凯因面前的,仿佛是从但丁《神曲》中走出的、拥有三张面孔的恶魔化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伸出覆盖着漆黑的手,一把抓住郑凯因的衣襟,如同拎起一片羽毛般轻松地将他提起。
另一只漆黑大手猛地环过郑凯因的背后,将他整个人以一种不容反抗、甚至带着亵渎意味的姿势,狠狠禁锢在胸前——一个死亡的拥抱。
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清晰地传入郑凯因耳中。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每一根神经都在哀鸣。
他感觉自己像被丢进液压机的玩偶,肺部拼命抽吸也无法获取一丝空气。视野开始模糊发黑,耳边父母的哭喊也变得遥远失真。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挣扎着,随时会熄灭。他仿佛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在血泊中的最后一丝气息消散,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既是他的过去,似乎也预示着他灵魂的终结。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无边黑暗的瞬间,一道难以形容的光芒刺破了他逐渐缩小的视野上方的虚无。
一道银白色的流星,璀璨、纯净、神圣的气息压倒了周围一切的污秽,自九天之上坠下,无声无息地轰然落下,精准地砸在路西法与被他禁锢的郑凯因之间。
光芒瞬间收敛,却并未消散,反而凝聚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神圣身影。
他通体闪耀着温暖而强大的银色光辉,躯体的每一寸线条都如同最完美的神只雕塑,充满了力量与和谐的极致美感。
背部同样舒展着一对巨大的棱形光翼,翼尖与路西法的魔翼同样锋锐倒悬,却散发着净化一切黑暗的圣洁气息。
他的胸口,同样拥有一枚巨大的“Y”形飞鸟状能量核心,正流转着温暖而磅礴的纯净光能。
他甫一降临,没有任何迟疑。右手快如闪电,如同划破虚空的审判之剑,精准地切中路西法箍紧郑凯因的那条漆黑手臂。
同一时间,左手化作坚固的壁垒,猛地肘击在路西法的另一侧躯干。
“咔——!”
一声清脆得如同空间被割裂的声音响起。那源自黑暗本源的坚固束缚竟被硬生生崩开。
他猝不及防下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非人嘶吼,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重击而猛地向后趔趄了一步。
而失去了死亡抱拥的郑凯因无力地软瘫下来,重重摔落在诺亚脚边的光晕之中。
他仰面朝天,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拼命汲取着诺亚身周散发出的纯净生命气息。
他仰视着这个拯救了他的银色巨人,对方那神圣的轮廓和散发出的无尽威能与仁爱气息,让他本能地联想到了所有文明传说中描述的创世神只。
诺亚没有低头看郑凯因,目光如同燃烧的星辰,牢牢锁定在对面的路西法身上。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在两位巨人之间激荡:
“路西法……”这名字带着古老的神性回响,在虚无的空间中震荡。
“诺……亚……”回应他的,是路西法那张邪异面孔上裂开嘴发出的、如同无数深渊厉鬼叠加而成的嘶哑咆哮。那声音并非语言,更像是混乱毁灭意志的直接传递。
对峙只持续了一瞬。
路西法率先动了他倏然抬起右臂,五指张开如爪;左臂横于胸前,掌心覆盖在右腕之上,双臂如同扣死命运的铡刀猛然合拢!
伴随着这个动作,无边的黑暗能量被强制压缩、凝聚、点燃,路西法身前瞬间形成一片塌陷的、吞噬光线的绝对空洞。
下一刻,一道无法形容其漆黑、仿佛凝聚了宇宙间所有绝望、怨恨与毁灭本质的黑色光流,如同撕裂维度的冥河之水,咆哮着、奔腾着,带着湮灭一切的死亡气息,轰然射向诺亚。
闪电·路西法!这是来自堕落的终极审判!
诺亚的眼神依旧沉静,没有一丝波澜。面对那足以让恒星熄灭、空间破碎的黑暗奔流,他做出了一个与路西法毫无二致的动作,同样的右臂伸展为手刀,左臂紧贴其上,手腕处重重相交。
纯粹、浩瀚、仿佛能创造万物的银色光芒在诺亚身前汇聚、暴涨。
一道由七种神圣色彩流转交织而成的、蕴含无穷生机与净化之力的绚烂光流,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迎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冥河,悍然爆发。
闪电·诺亚!
光与暗,创造与毁灭,秩序与混沌!
七彩的创世之光与深沉的灭世之暗,在意识空间的正中央轰然对撞!
没有爆炸声。因为在碰撞的瞬间,空间本身就被彻底撕裂、湮灭了!
时间丧失了概念。物质失去了形态。两种代表着宇宙本源对立面的极致能量,如同两个相互吞噬湮灭的星团,在虚无的战场上疯狂地互相渗透、切割、消弭。
郑凯因身处的这个精神牢笼、那个染血的十字路口记忆、远处还在哭号的父母虚影……所有构成这痛苦梦境的一切,都在两道光线碰撞的余波中被无情地粉碎、蒸发。
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那片无边无际、纯粹由毁灭性能量交织而成的混沌风暴,那是超越任何物质世界所能承受的终极能量风暴。
他瘫在诺亚的光晕边缘,渺小得如同风暴海洋中的一粒尘埃。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虚弱的精神体,每一次冲击都让他感觉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身体无法动弹,甚至连思维都变得异常迟缓,只有那灭顶之灾带来的、深入灵魂的恐惧和无力感清晰无比。
“要……结束了吗……”一个模糊的念头在郑凯因即将粉碎的意识深处闪过。
就在他的意识之光即将熄灭的最后一刻,又一道光芒闯入这片混沌。这一次,是一道温暖而耀眼的金色光辉。
这光芒并不像诺亚那样浩瀚无边,却带着一种坚不可摧的王者气度与守护意志。
金光迅速凝聚成一个略显模糊但威严的身影,他挡在了郑凯因残存的意识体之前,张开双臂,释放出一个坚固的圆形屏障,将毁灭性的能量余波尽数抵挡在外。
那道身影仿佛举起了无形的权杖,那浑圆的黄金屏障光芒瞬间暴涨至极致!将诺亚与路西法激战产生的、波及一切的毁灭性能量冲击牢牢抵住!
屏障之外,是能级足以粉碎星辰的混乱;屏障之内,是令人窒息的安静和一道渺小灵魂得以暂存的庇护所。
郑凯因的意识被这极致的光芒冲击着,所有的感知都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又被彻底撕裂。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他似乎听到屏障外那两位至高存在碰撞的余波,仿佛亿万雷霆在遥远彼岸炸响,又或者,那只是他大脑彻底停转前的轰鸣。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没有痛苦,没有感知,唯有永恒般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