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中的死寂比之前的迷雾更令人窒息。腐臭的血腥味、硝烟味以及那亡灵巫师散架后残留的、如同陈年墓穴般的阴冷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伊芙琳支撑的星辰护盾终于缓缓散去,她脸色苍白如纸,拄着法杖才勉强站稳,显然刚才同时维持护盾和抵抗精神冲击消耗巨大。莉拉快速检查着每一具士兵的尸体,精灵的脸上笼罩着悲伤与愤怒,她仔细地将一些能辨认身份的铭牌或信物收集起来。
艾莉莎则走到了那堆散落的亡灵巫师骨架前,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研究者般的审视。她没有用手直接触碰,指尖萦绕的黑色雾气如同灵巧的解剖刀,仔细地探查着每一块骨头,尤其是那头骨被她的暗影长矛击碎的部分。
谢无疾没有立刻上前。他先是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蟒蛇”左轮打空了五发子弹(三发穿甲弹,两发精准弹),“龙吼”霰弹枪也只剩下一发弹药。他默默地开始重新装填,动作稳定而迅速,只是偶尔会因为牵动腰腹的旧伤而微微蹙眉。右拳那股爆发的清凉感正在缓缓平复,但依旧比平时活跃,持续滋养着他有些透支的身体和精神。
装填完毕,他将“龙吼”背好,这才走向艾莉莎,目光落在那颗滚到一旁、已经黯淡无光的暗红色宝石上。
“这玩意儿,就是那鬼东西的力量来源?”谢无疾用脚尖小心地拨弄了一下那颗宝石,它毫无反应,像一块普通的劣质红石头。
艾莉莎的探查黑雾也笼罩了那颗宝石,片刻后收回。“能量核心已经枯竭,结构也濒临崩溃。很粗糙的制品,强行拘禁并折磨灵魂碎片以榨取能量,效率低下且极不稳定。”她语气平淡地评价,仿佛在点评一件失败的手工艺品,“但制作手法,带有安格玛亡灵法术的典型特征,却又混杂了一些……更古老、更晦涩的东西。”
“古老?有多古老?”谢无疾追问。
“类似于界域行者遗迹中某些封印装置使用的能量禁锢符文,但被扭曲、简化,用于邪恶的目的。”艾莉莎看向谢无疾,黑色的眼眸深邃,“看来,我们的对手,不仅在利用虚空能量,还在试图解析和应用古代界域行者的技术,尽管方式拙劣。”
这个消息让谢无疾心头更沉。安格玛亡灵巫师 + 界域行者技术?这组合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时,莉拉走了过来,将收集到的几块士兵身份铭牌递给谢无疾,声音低沉:“是刚铎第三边防兵团第七巡逻小队的人,一共十二个。队长是哈罗德·铁盾,一个老兵。”她指了指其中一块刻着战锤徽记的铭牌。
谢无疾接过冰冷的金属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生命的余温。他沉默了片刻,将铭牌紧紧攥在手心。“这笔账,记下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心。
他走到那被摧毁的祭坛废墟前,看着一地狼藉,突然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一块较大的黑色碎石上!
“砰!”碎石滚出去老远。
“妈的!”他低骂了一句,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和无力感。面对这种隐藏在暗处、视人命如草芥的邪恶,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发泄过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转过身,脸上又重新挂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只是眼神深处依旧冰冷。他走到伊芙琳面前,看着她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扯了扯嘴角:
“怎么样,星星妹子?这下见识到咱们这行的‘热情好客’了吧?是不是比待在塔里看星星刺激多了?”
伊芙琳抬起头,湛蓝的眼眸中恐惧尚未完全褪去,但却奇异地混合着一种更加炽热的求知欲。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我……我看到了!那些能量……黑暗与星辰的冲突,生与死的界限……还有你,你那种奇特能量对死亡诅咒的抵抗方式……这太……太不可思议了!这比任何典籍上的记载都要真实、都要复杂!”
她甚至又掏出了那本厚厚的笔记,不顾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就想记录下刚才的观察。
谢无疾看着她这副模样,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姑娘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行了行了,先别记了。”他无奈地摆摆手,“赶紧看看你的星图,咱们得离开这个鬼地方。这味道,我多一分钟都不想闻了。”
伊芙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起笔记,再次举起法杖和星图。淡蓝色的星辉在她周身流转,与周围残留的黑暗能量产生微弱的排斥反应。她闭目感知了片刻,指向山坳的另一侧,那里有一条被藤蔓和乱石半遮掩的小径。
“这边……星辰的指引虽然微弱,但指向‘米尔蔻之泪’的方向是明确的。而且,这条路径上的黑暗污染……似乎相对较轻。”
“那就走这边。”谢无疾当机立断,“莉拉,前面探路,小心陷阱。艾莉莎,断后,注意能量残留。星星妹子,你跟紧我。”
他刻意让伊芙琳跟在自己身边,既是保护,也是一种无形的监管。这个对知识有着超常执念的学者,在关键时刻可能会因为好奇而陷入危险,他得看着点。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沉默地穿过那片血腥的山坳,踏上了那条隐秘的小径。每个人都清楚,亡灵巫师的出现和士兵的惨死,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敌人比预想的更加狡猾和残忍。而那颗黯淡的、融合了安格玛与界域行者技术的宝石,也像一道阴影,预示着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更加深邃和危险的谜团。
谢无疾摸了摸胸口那枚屏蔽护符,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缓缓运转的内息和右拳的清凉。他的目光投向小径前方那被迷雾笼罩的未知,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弧度,只是这次,那弧度里少了些玩世不恭,多了几分冰冷的锐利。
“安格玛的杂碎,界域行者的遗产……这趟浑水,小爷我还就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