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瞳孔微缩,抬头望向白雾深处。
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周身怨气缠绕的巨爪悍然朝军阵抓下。
巨爪末至,阴寒刺骨似乎冻裂灵魂的恐怖威压已经先一步到来。
被军士踩踏得破败不堪的冻土此刻瞬间坚硬得如同石块,要将所有人给吞噬。
“杀!”惊雷般的炸响,军阵威严。
冻土迅速龟裂,祖逖心神全都落在即将袭来的巨爪上。
这是一只堪比玄君的屈鬼。
屈鬼是玄冥的宠儿,能够吞吐至寒之气。
他是形如巨蜥的怪物,浑身的鳞甲坚不可摧。
有玄君符诏加持,避免了他们在见到屈鬼的刹那就被高层次的力量异化为怪物。
但符诏能够对抗眩晕的扭曲之力已是勉强,巨爪仍需要将士们去战斗。
赤红色的煞气化作浑圆的护罩,将巨爪抵在半空。
祖逖全身的骨骼在恐怖的力量下嘎嘎作响,赤色煞气形成的护罩也在强大的威压下濒临破碎。
祖逖虎目圆睁,身为主帅,大阵的执掌者,他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双臂精肉蹦起,他死死地举枪向上顶,试图扛住这毁灭的一击。
脚下冻土寸寸炸裂,双脚也不断下陷,祖逖从未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燃血!”
他一声大吼,带头将血液抹在兵刃上。
以血壮气,军煞破敌!
军队再一次放出赤红色光华,一柄血色大刀将巨爪劈开。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白雾中又探出了两只巨爪。
就在那漆黑的爪尖即将触碰到祖逖时。
一道裂石穿云的剑鸣,刺破了沉闷死寂的灰原。
寒泉击玉,雏凤清啼,浓得化不开的鬼雾,竟被硬生生撕开狭长的口子。
璀璨的银色光辉如同天河倒泻,那银光处出现了一道矫健的身影。
锐利的剑气悍然撞向天空中的巨爪。
铮——
剑啸与鳞片摩擦的刺耳锐鸣同时爆发。
祖逖也抓住时机,再次推动军阵。
轰!
赤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天穹,狂暴的光与热撕扯着灰原。
在一片白光中,三只巨爪消失不见,反而是愈发刺鼻的焦臭味向将士们袭来。
屈鬼受此重创,猛地缩了回去。
星辉流散,少年显出身形。
他一身素白衣袍,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身上有星河流转,仿佛就是截取了一段银河铸造。
“祖将军,奉玄君敕令,刘琨前来支援!”少年声音清越,祖逖闻声却是愣住。
他有些紧张地说道,“越石兄!”
刘琨声音里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调侃,“士稚兄!别来无恙否?这幽冥鬼域的鸡鸣,可不如当年你我所听的响亮。”
“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刘琨却是喉头一甜,拄着长剑撑住身体,才没有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
祖逖猛地上前将他拖住,“你这厮还是这么喜欢装!”
他轻轻用肩膀捶了捶刘琨的肩头,“方才那一式星辉剑法,你怕要休息好几日了。”
“休息!玄君派我来当主将,我怎么能休息?”他大笑,笑声在空荡的灰原上回荡,仿佛驱散了阴风呼啸带来的寒意。
“好!”祖逖将真气输送进刘琨体内,“那就看看你的星斗剑诀,能不能跟得上我的枪影?”
刘琨感受着体内的真气,那股依旧毫无保留地信任,身体中涌动着暖流。
他别过头,紧闭双目,不想让有人看到自己的“丑态”。
自从当年一别,他们已是许久未见。
仍记得熹微晨光中,闻鸡起舞砥砺剑锋,畅谈天下的青春岁月。
“丘鬼被击退,眼下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我们可先到大帐中休整一番,再做计划。”
“好!”
数万锐士悍卒是迎战鬼族的主力,如今他们击退了来犯强敌,剩下的就交给随军的散修和宗门弟子。
各色神通光华闪烁,夹杂着法器灵器的呼啸,灰原再次成为了五光十色的花海。
有来历的武者专盯着稍强大的鬼族,锤炼神通的同时锻炼战意。
当然,数十个武者围殴一个鬼族不可能让他们取得在生死危机中的突破,但丰厚的战利品也足以让他们欣喜。
散修更是散如星辰,连灰原上的骨粉都不放过通通收入囊中。
仅这片刻的工夫,乙槐就感觉刺鼻的恶臭少了许多。
他看了一下自己在扫货的搭档,心中思绪万千。
“战争,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可就在此时,大地传来隆隆巨响。
“小心!”还在专心收拾骨粉的散修,一个飞扑将愣神的乙槐推向苍木林一侧。
二人几个翻滚之后,才稳住身形,向后看去。
灰原张开了巨口,一道可怕的缝隙将整片原野撕成两半。
那是深不见底的裂谷。
乙槐只是向下看了看,便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寒意,仿佛蛮荒巨兽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祖逖与刘琨快速反应,立刻化虹飞来。
他们刚一落地,便忽然察觉到什么,向裂谷看去,就只见一团褐色流光向他们射来。
祖逖持枪迎敌,双臂一架,龙胆亮银枪便破空刺出。
褐色流光被他挡住,但其中的强大力量却使得他双臂发麻震颤,甚至将他推后了十余步才停顿下来。
“璨鬼!”刘琨望向裂谷中突然出现的眼球状褐色圆环,心神震颤。
这是一尊玄君级的鬼!
“灰原不是只有一尊屈鬼能够匹敌玄军吗?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袁老头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他对着虚空发问,却无人回答。
又是一道褐色流光袭来,速度快得惊人,砸在了祖逖金甲上。
祖逖本就混乱的真气受此刺激,更是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一口鲜血吐出,祖逖半跪在地上,用长枪撑住身体,目光依旧死死地盯在裂谷上。
刘琨正欲上前,也被一道流光击退,摔落在地难以动弹。
褐色的圆环从裂缝中缓缓升腾,其中传来雌雄莫辨的声音。
“我很好奇,你们如此畏惧死亡,为何还要前赴后继?”
刘琨吐出一口血,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袍,他对着圆环大笑。
“你不懂。”
祖逖再次召集军阵,准备与这突然出现的鬼殊死一搏。
又是一道流光砸下。
几乎所有的军士都气力耗尽,军阵也摇摇欲坠。
璨鬼并没有强力将他们格杀,反而是带着猫戏老鼠的玩味,一点一点将他们的希望砸碎。
乙槐看着头顶的褐色流光,失魂落魄心中满是悲凉。
“这次,还是不能报仇吗?”
灰原上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一道玉色光华由远及近,仿佛天轨流星。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