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仲冬·续三)
孙海兵体内爆发出的奇异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远比朱福友想象的要深远。
除了被张新泉的噬气系统捕捉到,以及可能引动了关外某些未知存在外,最先感受到异常的,其实是近在咫尺的朱福友本人。
在那股混合波动扫过身体的瞬间,他怀中的碎石片猛地发烫,脑海中《星穹本源经》的运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仿佛受到了某种同频共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感掠过心头,就好像……好像无线网络突然搜到了一个新信号,强度微弱且加密等级超高,但确实存在。
“啥情况?这还带蓝牙配对功能的?”朱福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碎石片,一脸懵逼。他尝试去捕捉那丝感应,却如同雾里看花,模糊不清,只能确定波动源自身后的铁笼。“是孙海兵?他无意识散发出的?还是那‘破障丹’的药效残留?”
这意外发现让他对孙海兵体内的能量性质产生了更大的好奇。看来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毒素和生机的对抗,可能还涉及更深层次的精神力或者……灵魂层面的变化?这课题瞬间从分子生物学跳到了量子玄学,难度系数呈指数级上升。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顺便求系统给个说明书啊喂!”朱福友内心哀嚎,脸上却还得保持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专家表情,免得吓坏旁边的韩奔和胡医官。
孙海兵的状态暂时稳定下来,呼吸平稳,异化左臂的黑气不再翻涌,仿佛陷入了深度沉睡。朱福友仔细检查后,确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新的平衡似乎撑住了。
“将军,暂时看来是好事。但他体内情况太复杂,还需要持续观察。”朱福友对韩奔说道,“接下来几天是关键,我会密切监控他的变化。不过……”
他话锋一转,搓了搓手,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那‘破障丹’用料实在太猛,野山参彻底告罄,其他几位辅药库存也见了底。您看这经费……”
韩奔一听“经费”俩字,头皮就发麻,刚才那点喜悦瞬间被现实的窘迫冲淡。他咬着牙道:“需要多少?老子再去凑!就算砸锅卖铁……”
“将军高义!”朱福友立刻送上高帽,随即压低声音,“不过,总靠您个人垫付也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得想点开源节流的法子。”
“开源?怎么开?”韩奔皱眉,“朝廷的饷银和物资都被卡着,州府那边不找茬就谢天谢地了。”
朱福友现代人的思维立刻活跃起来:“朝廷不给,咱们可以自己赚啊!咱们南津关有什么?有关口,有劳动力(流民和士兵),还有我这儿……呃,独特的医药技术!”
他眼睛发亮,开始画饼:“您想啊,咱们这‘培元清瘴汤’预防瘟疫效果这么好,稍微调整一下方子,做成强身健体的‘保健药茶’,卖给过往商队怎么样?就说南津关特供,边防将士同款,提神醒脑,增强免疫……肯定有市场!”
“还有,流民里肯定有手艺人吧?组织起来,搞点手工业,编织、木工、打铁……生产出来的东西,咱们关内消化一部分,多余的也能卖出去换钱换粮。”
“节流方面,药材采购不能老走黑市了,太贵。我研究一下,看能不能用更便宜的药材通过……呃,特殊处理(符文加持)达到类似效果。伙食也可以优化,我看炊事班做饭太糙,浪费不少,我教他们几招科学的烹饪方法,保证同样粮食能让更多人吃饱吃好!”
韩奔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想法对他来说太过新奇,但仔细一想,似乎又有点道理?尤其是卖药茶和搞手工业,听起来好像真能行?
“可是……经商之事,非军镇本职,恐惹人非议……”韩奔还有些顾虑。
“哎呀,我的将军大人!”朱福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咱们这是自救!是为了稳定边防、安置流民!又不是中饱私囊!这叫‘以关养关,以战养战’的变通!总比坐吃山空,最后闹出兵变或者疫情反复强吧?到时候朝廷追责,咱们好歹还能说是在积极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坐以待毙!”
韩奔被说动了。是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关隘垮掉。
“好!就依你所言!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需要人手直接找赵干和侯三调配!出了事,老子担着!”韩奔一拍大腿,下了决心。
“得令!保证给您整得明明白白!”朱福友眉开眼笑,瞬间感觉自己的“种田”技能有了用武之地。
【青州城·黑水帮总堂】
张新泉反复回味着系统捕捉到的那丝奇异波动。 “混合波动……生机与圣蚀共存……还有强烈的意志残留……”他手指轻叩桌面,“朱福友,你是在试图控制那种力量?还是……在创造什么?”
他原本的计划是借高起潜的势压服南津关,攫取利益并寻找石碑线索。但现在,他对朱福友本人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或许,暂时不必把路走绝。”张新泉改变了主意,“吩咐下去,暂时停止对南津关的一切暗中动作。尤其是我们安插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只需观察汇报即可。”
“帮主,那高公公那边?” “高起潜那边,我自有说辞。就说韩奔态度似有松动,需要时间斡旋。让他先忙着卡粮饷吧,那才是他的拿手好戏。”张新泉淡淡道,“我们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两件事上:一是继续追查古碑文和前朝祭祀的记载,特别是关于‘生机’与‘圣蚀’并存的相关传说。二是……收集所有关于朱福友此人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看似不着调的游方郎中,或许才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钥匙。与其为敌,不如……伺机合作,或者……将其掌控。
【南津关外·未知山谷】
那道微弱的混合波动,同样惊动了山谷深处某个古老的存在。
一双巨大的、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眼皮缓缓抬起,露出一对冰冷的金色竖瞳。它盘踞在一堆巨大的兽骨之上,身躯庞大而修长,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它昂起头,朝着南津关的方向,微微吞吐着暗红色的信子,似乎在仔细分辨着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让它既厌恶又渴望的气息。
“嘶……”一声低沉而充满疑惑的嘶鸣在山谷中回荡。
它已经沉睡了太久,久到几乎忘记时间的流逝。但这股突然出现的奇异波动,却让它沉寂的血脉产生了一丝悸动。
那波动中,既有让它本能排斥的、属于“毁灭宿敌”的味道,又有一种……让它感到莫名亲切的、充满生机的呼唤?
它犹豫了一下,最终,缓慢地挪动了庞大的身躯,向着波动的源头方向游弋而去。它的动作悄无声息,融入阴影,仿佛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南津关·新气象】
朱福友说干就干。他立刻找来赵干和侯三,成立了“南津关战时生产建设兵团”(自封的),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开源节流运动。
他让胡医官带着几个机灵的学徒,负责“保健药茶”的研发和量产(严格控制药效,主打一个心理安慰和轻微调理);让侯三去流民中发掘手艺人,组建了编织队、木工队;让赵干整顿后勤,优化伙食配给,还亲自下厨示范了如何用少量油脂和调味料做出更美味的炖菜,赢得了广大官兵的一致好评(主要是嘴里淡出鸟了)。
关内一时间热火朝天,流民们有了活计,能换口吃的,情绪更加稳定;士兵们伙食改善,训练热情都高涨了几分。虽然赚的钱还远远不够填窟窿,但至少看到了希望,关内的氛围为之一新。
朱福友甚至抽空改进了隔离区的卫生设施,搞出了简易的“化粪池”和“垃圾集中处理点”,美其名曰“提升营地卫生水平,预防疾病传播”,实际上是为了改善一下生活环境,毕竟他一个现代人实在有点受不了古代的卫生条件。
“这叫精神文明建设与物质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朱福友看着逐渐变得井然有序的关隘,颇有成就感。
当然,他也没放松对孙海兵的监控和研究。那丝奇异的波动再未出现,孙海兵依旧沉睡,但生命体征平稳。朱福友每天都会记录他的详细数据,试图找出那波动的规律。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这日,一队打着税监衙门旗号的人马,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南津关下。为首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神态倨傲的年轻太监。
“奉高公公手谕,核查南津关军粮仓储、税银账目!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高起潜的刁难,虽迟但到。而且,一来就直接捅向最要害的地方——钱粮。
韩奔和朱福友闻讯,对视一眼,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