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都,仵作家族禁地。
那无边无际的朦胧雾海、先祖宋慈的虚影、异变的《洗冤录集》、新生的听风钱。
以及最后那跨越空间瞥见的尸山血海和魏明季云舒惊恐的脸……所有光怪陆离的景象如同潮水般退去。
林雪的意识猛地被拉回现实,一种沉重、窒息、被紧紧包裹的触感瞬间攫住了她!
黑暗!
绝对的、密不透风的黑暗!
她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动弹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
冰冷的、坚硬的触感从四面八方传来,紧密地贴合着她的背部、四肢……
她像是被浇筑在了一块冰冷的巨石之中!
「我在哪里?!」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她刚刚回归的意识。
这种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独和窒息感,几乎要让她刚刚凝聚的意识再次溃散。
她花了巨大的力气,才勉强对抗住这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她试图挣扎,身体却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只有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肌肉颤动。
她想呼喊,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气流在胸腔里无助地鼓噪。
这种被活埋般的恐惧感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心神!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扔上岸的鱼,正在无声地窒息。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挣扎中,一些记忆的碎片猛地刺入脑海……
万安县!空间之轮!
那场惨烈的争夺!
诡异莫测的空间波动!小满惊骇的脸!麦冬试图抓住她的手!赵舒年决绝推开她的背影!
最后是……是魏明那双充满焦急、绝望、向她拼命伸来的手!
以及……周围空间如同琉璃般寸寸崩碎,恐怖的吸力从无数黑洞中传来,将她的同伴们无情吞噬的景象!
画面的最后,是她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拽向其中一个最深邃、最冰冷的黑暗漩涡……
恐惧依旧存在,但这段记忆碎片的浮现,反而像是一根锚,将她几乎涣散的心神强行稳定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吗?」
剧烈的挣扎缓缓停止,林雪在绝对的黑暗和禁锢中强迫自己思考。
「我不是被埋葬……我可能是被空间之轮爆发时产生的黑洞,吸入到了某个未知的异空间?」
「或者……是家族动用了某种秘法,保住了我濒死的魂魄,将我置于此地温养?」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的恐慌稍稍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深深的忧虑……
小满、麦冬、赵舒年……他们怎么样了?
魏明最后那绝望的眼神……他是否安然无恙?
她开始更加仔细地感知自身。
身体虽然被禁锢,但魂魄似乎异常“饱满”,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凝练。
一股冰凉而精纯的能量正在持续地、缓慢地渗入她的四肢百骸,滋养着她的魂体和这具似乎沉睡已久的肉身。
这能量……很熟悉。
正是她在那个奇妙意识空间中一直吸收的、来自“蓝色矿石”的能量。
「是它维持住了我的生机,甚至助我修复了魂魄?」
林雪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既然还活着,既然意识已经苏醒,那么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个棺材!
她尝试调动魂力,冲击身体的禁锢,却发现这棺椁似乎设有极强的封印,她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难以撼动分毫。 需
要外力帮助。
立刻,她想到了那个一次次送来蓝色矿石的人……宋琦。
「等他下次再来的时候,我必须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知道我醒了!助我出来!」
这个念头成为了她此刻黑暗中唯一的目标和希望。
她不再徒劳挣扎,而是开始凝聚心神,仔细感知着外界那微弱到极致的动静。
同时全力吸收着那蓝色矿石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冰凉能量,积蓄着力量,等待着那个关键时机到来。
棺材之外,那块蓝色矿石依旧散发着幽幽蓝光,无声地提供着维系她存在与希望的能量。
棺椁之内,林雪睁着眼,在永恒的黑暗中,等待着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她胸前的听风钱似乎微微发热,仿佛与遥远时空之外的某种同源力量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也给她带来了一丝奇异的慰藉和联系感。
尸魂界,魏明和季云舒离开那充满血腥与诡谲气息的小山村,不敢有丝毫停留。
肩头扛着的低阶妖兽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这气味掩盖了他们自身的气息,也为他们这身“猎户”打扮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黑猫无声地跟在两人脚边,一双碧瞳机警地扫视着四周,如同最忠实的哨兵。
来时那条隐秘的悬崖小径已然无踪,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彻底抹去。
只留下一条蜿蜒向下的、看似寻常的山路,成为他们唯一的选择。
“路只有一条,看来我们又没得选择了。”
魏明压低声音,调整了一下肩上妖兽的位置,沉重的分量让他步伐沉稳,更像一个常走山路的猎户。
季云微微颔首,目光快速掠过路面:“痕迹很新,常有人走。小心为上。”
她将气息收敛到极致,甚至刻意让步伐显得有些疲惫沉重,完美融入角色。
沿着这条唯一的路径下行,周遭令人窒息的血腥与死寂逐渐被山林固有的泥土和草木气息取代。
走了约莫大半日,山路逐渐平坦,人类活动的痕迹也明显增多……
路旁偶尔可见的简易歇脚石、被丢弃的破损绳套、甚至远处隐约传来的樵夫砍伐声。
当夕阳开始给远山镶上金边时,他们终于走出了幽深的峡谷地带。
眼前视野豁然开朗,一条更为宽阔的土路出现在山下,连接着远方。
土路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行人。
扛着柴火的樵夫步履匆匆,推着独轮车的小贩吱呀呀地走过。
也有几个同样扛着猎物的猎户,彼此擦肩而过时,最多点头示意,并不多言。
更远处,一片低矮的房屋轮廓在傍晚的薄暮炊烟中依稀可见,形成了一个依山而建的小镇模样。
那小镇看似平静,但镇口徘徊的几个身影步伐沉稳,目光看似随意却不时扫过道路,不像寻常乡民。
让魏明和季云舒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谁也无法确定,这看似平常的烟火气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