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万灵斗场,数百万妖族,无论是看台上的观众,还是高台上的王族皇族,亦或是与林凡同台的剩余几位天骄,此刻都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丝毫声音。
目光所及,唯有三号擂台上,那独立的身影,以及他身前飘散的、代表着金鹏族少主金昊最后存在的飞灰。
一指!
仅仅一指!
元婴巅峰,身负王族血脉,施展出最强防御神通的顶尖天骄金昊,便如同被岁月长河冲刷了万载,法相崩灭,身魂俱散,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这是何等诡异而恐怖的力量?!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神通”、“法术”的认知范畴,更像是一种……规则的体现!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大道权柄!
轮回!这就是轮回的力量吗?!
“昊儿!!!”
高台之上,金鹏族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猛地站起身,恐怖的炼虚期威压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双眼赤红地死死盯着擂台上的林凡,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小畜生!你竟敢下此毒手!!”
然而,他身形刚动,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威严的力量便如同无形的壁垒,将他牢牢压制在原地。
“金鹏族长,稍安勿躁。”敖战亲王平淡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皇座对决,生死各安天命。此乃盛会规矩。”
金鹏族长浑身剧震,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终死死咬着牙,颓然坐回原位,只是那盯着林凡的目光,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规矩,是皇族定下的,他再愤怒,也不敢在此时公然违背敖战亲王,违背皇族意志。
敖战亲王的目光,再次落回林凡身上,那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林凡的身影,带着一种审视,一种探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此子,绝非寻常人族!其身上蕴含的轮回之道,竟已触摸到了规则本源的层次!假以时日,若能成长起来……其成就,不可限量!
擂台之上,林凡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连续催动轮回领域和寂灭指,尤其是最后强行“寂灭”金昊的法相与生机,对他的神识和灵力消耗也是巨大。但他周身气息依旧沉稳,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剩余八位神色无比凝重的对手。
苏妲、玄重、白煞……这些之前还气焰滔天的王族天骄,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已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甚至是一丝……惊惧!
金昊的实力,在他们之中也属顶尖,却被如此轻易地镇杀。换做他们,又能接的下几指?
林凡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位一直闭目养神,仿佛外界一切皆与无关的龙雀皇族三皇子——敖凌身上。
似乎感受到了林凡的目光,敖凌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并非龙族常见的金色或竖瞳,而是如同最深沉的夜空,其中有点点星辉流转,仿佛蕴藏着整片宇宙的奥秘。他的目光平静无波,看向林凡时,没有敌意,没有忌惮,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神只俯瞰凡尘的淡漠。
“你的轮回,很有趣。”敖凌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仿佛能引动天地法则共鸣,“但,也仅止于此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林凡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弧度,并未答话。有趣?那就让你亲身体会一下,这“有趣”的轮回,究竟有何等威力。
抽签继续。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某种无形的安排,接下来的战斗,林凡并未再遇到敖凌,而他的对手,在见识了金昊的下场后,几乎未战先怯,实力大打折扣,被林凡更加轻松地击败。
苏妲凭借无双幻术,玄重依靠绝对防御,白煞仰仗惊天杀伐,也各自战胜对手,成功晋级。
最终,站在决赛擂台上的,只剩下两人——
林凡。
敖凌。
整个万灵斗场的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最终的擂台之上!
人族黑马,身负诡异轮回之道,一路横推,镇杀金昊!
皇族皇子,身负至高龙雀血脉,深不可测,未曾一败!
这不仅是魁首之争,更是两种截然不同道路、两种力量的碰撞!
“决赛,开始!”
随着敖战亲王的声音落下,决赛擂台的光罩变得更加凝实,空间都被彻底封锁,以防战斗余波波及外界。
敖凌负手而立,并未急于出手,那星空般的眼眸看着林凡,淡淡道:“给你一个机会,先出手吧。否则,你将没有任何机会。”
狂妄!无比的狂妄!
但出自他之口,却仿佛带着一种天然的合理性。
林凡深吸一口气,并未被其言语所激。面对这位给他压力最大的对手,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
话音未落,林凡率先发动!
他将自身状态提升至巅峰,混沌星辰轮回元婴轰鸣,轮回道种旋转!
“轮回领域——万象归墟!”
比之前对抗金昊时更加凝练、范围更大的灰蒙蒙领域轰然展开,瞬间将整个决赛擂台笼罩!归墟、寂灭、终结的意蕴如同潮水般涌向敖凌,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金昊束手无策的轮回领域,敖凌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领域?不错。可惜,层次太低。”
他并未展开自己的领域,只是轻轻抬起右手,对着前方汹涌而来的轮回意蕴,随意地一拂。
“皇道龙气,镇!”
“吟——!!”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龙吟,骤然响彻天地!一股堂皇、霸道、凌驾于万物之上、统御诸天的恐怖皇道意志,伴随着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龙气,自敖凌体内轰然爆发!
那暗金色龙气并未形成领域,而是化作一条栩栩如生、鳞爪毕现的五爪金龙,环绕在敖凌周身!金龙仰天咆哮,皇道威严弥漫,那能够侵蚀、剥离万物的轮回归墟意蕴,在接触到这皇道龙气的刹那,竟如同冰雪遇阳,纷纷退避、消融!
仿佛这皇道龙气,天生便对一切“混乱”、“无序”、“终结”的力量,有着极强的克制与镇压之效!
轮回领域,竟被敖凌仅凭自身皇道龙气,便轻易抵挡在外,难以寸进!
林凡瞳孔微缩!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能如此轻易抵御轮回领域的力量!这皇道龙气,果然非同凡响!
“轮回剥夺!”他不信邪,左眼符文炽亮,试图剥夺那皇道龙气中的“皇道”与“统御”概念!
然而,那无形的剥夺之力落在暗金色龙气之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仅仅让龙气微微荡漾了一下,便再无反应!那皇道龙气凝练无比,其核心意蕴更是与敖凌的血脉、神魂乃至妖灵界的气运紧密相连,坚不可摧,远超金昊之流!
“没用的。”敖凌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你的轮回,看似包罗万象,实则杂乱无章,并未形成真正的‘道果’。在我皇道龙气面前,不堪一击。”
他一步踏出,周身金龙环绕,皇威浩荡,仿佛化身为此界唯一的皇者,向着林凡缓缓走去。每一步踏出,那恐怖的皇道威压便强盛一分,挤压着轮回领域的空间,反向着林凡压迫而去!
“现在,轮到我了。”
敖凌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暗金色龙气凝聚,化作一点极致的金芒。
“皇极惊世指!”
一指点出,风云变色!那一点金芒仿佛成为了天地的中心,携带着镇压诸天、统御万灵的无上意志,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出现在林凡眉心之前!
这一指,比金昊的极速更加恐怖,比白幽的诡杀更加霸道,蕴含着一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法则意蕴,让人生出无法闪避、无法抗衡的绝望念头!
林凡浑身汗毛倒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
他狂吼一声,将轮回领域收缩至极致,凝聚于身前!同时,混沌星核引力场扭曲空间,流云步施展到巅峰试图闪避!
“噗!”
皇极惊世指轻易洞穿了凝练的轮回领域,撕裂了扭曲的空间,虽然被引力场带偏了少许,未能击中眉心,却依旧擦着林凡的肩膀掠过!
“嗤啦!”
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林凡肩头瞬间出现一个前后透亮的血洞!暗金色的龙气如同附骨之疽,疯狂侵蚀着他的血肉与经脉,带来钻心的剧痛与一种“臣服”的意志冲击!
仅仅一指,便让他受伤见血!
高下立判!
“林大哥!”台下,青萝脸色煞白,失声惊呼。
看台上,无数妖族屏住呼吸,难道这人族黑马的奇迹,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金鹏族长眼中露出快意之色,死死盯着擂台。
敖战亲王目光平静,看不出喜怒。
擂台之上,林凡踉跄后退数步,稳住身形,低头看了一眼肩头那不断侵蚀的龙气伤口,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了更加炽烈的火焰!
“皇道龙气……统御万灵……好一个皇道龙气!”他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抬头,看向那如同皇者临世般的敖凌,嘴角竟勾起了一抹疯狂的笑意。
“但我的轮回……岂是你能轻易评断?!”
“你以为,这就是轮回的全部了吗?”
他双手猛地于胸前合十,体内混沌星辰轮回元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眉心的轮回符文更是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生死轮转,寂灭新生,因果命运……皆在我轮回之中!”
“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轮回!”
“轮回道种——显化!”
“轰!!!!!”
一股无法形容其浩瀚、其古老、其威严的恐怖气息,猛然从林凡体内爆发开来!在他身后,虚空扭曲,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灰色漩涡凭空显现!
这漩涡,不再仅仅是意蕴的凝聚,而是带着一丝实质的质感!漩涡中心,仿佛连接着诸天万界的轮回终点,有星辰生灭,有宇宙轮回,有众生哀嚎,有神明寂灭……无数宏大而恐怖的景象在其中沉浮幻灭!
这是轮回道种的本体虚影!是林凡在生命古殿洗礼后,首次将其力量,毫无保留地显化于世!
道种虚影出现的刹那,整个万灵斗场的天地法则都为之紊乱!那原本煌煌浩荡的皇道龙气,竟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了不安的嘶鸣!敖凌周身的五爪金龙虚影,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敖凌那一直淡漠的星空眼眸中,终于第一次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是……大道本源的气息?!你竟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凡身后的道种虚影。
林凡立于道种虚影之前,长发狂舞,衣袍猎猎,左眼轮回符文如同燃烧的星辰。他肩头的龙气侵蚀,在道种气息的冲刷下,竟被强行逼出、湮灭!
他抬起手,指向敖凌,声音如同来自万古轮回的宣判:
“轮回——审判!”
道种虚影微微旋转,一道灰蒙蒙、看似平凡,却蕴含着审判万物轮回、裁定众生归宿的法则之光,如同天罚之剑,跨越一切阻碍,向着敖凌,缓缓斩落!
这一击,已超脱了神通法术的范畴,触及到了大道本源的层面!
敖凌脸色剧变,再也无法保持从容!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这一击,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本源!
“龙雀真血,燃烧!皇道领域,开!”
他仰天长啸,体内龙雀皇血彻底沸腾!一股比之前强悍十倍的皇道龙气冲天而起,化作一片实质般的暗金色领域!领域之中,万妖朝拜,皇座悬空,试图以无上皇道,对抗轮回审判!
“轰隆隆——!!!”
灰色的轮回审判之光,与暗金色的皇道领域,如同两颗彗星,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法则与法则的湮灭,大道与大道的碰撞!
整个决赛擂台的光罩在瞬间布满了裂痕,恐怖的能量波动甚至让高台上的敖战亲王都微微蹙眉,抬手打出一道法诀,才将余波压下。
所有妖族都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碰撞的中心,连呼吸都已忘记。
究竟……谁能胜出?!
而在那无人能窥见的、妖灵皇城最深处的皇宫禁地,一座仿佛由星辰构筑的古老宫殿内,一双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亘古永恒的眸子,缓缓睁开,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万灵斗场,落在了那轮回道种的虚影之上。
一个带着一丝讶异与无尽沧桑的声音,在空寂的宫殿中轻轻响起:
“轮回……道种……”
“这一纪元的变数……终于出现了么……”
(第15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