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停滞在原地,赵小白周身肌肉下意识地绷紧,残存不多的灵力在经脉中悄然加速流转,指尖隐有微光闪烁,那是随时准备祭出“太初冰焰”或催动残破玄黄伞的本能反应。他屏住呼吸,将本就受到压制的神识凝聚成更细、更锐利的丝线,小心翼翼地向前方通道两侧探去。
果然不是错觉。
前方约百丈开外,通道两侧那原本光滑雕刻着道痕的冰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尊高大巍峨、形态各异的冰雕。这些冰雕并非死物般随意摆放,而是如同两列沉默的卫兵,整齐地排列在通道两旁,一直延伸向视野尽头的黑暗深处。
冰雕所用的材质,与构筑通道的万年寒冰似乎同源,但更加晶莹剔透,内部毫无杂质,仿佛是最纯净的水晶凝结而成,折射着冰壁散发的幽蓝光芒,流转着一种动人心魄的华美与冰冷。
它们的形态,更是让赵小白心头凛然。
有身披厚重冰甲、手持巨大冰戟的巨人,它们面容模糊,但身姿挺拔,散发着一种亘古不变的肃杀与威严,仿佛随时会挥动兵器,斩杀一切擅闯者。
有展翅欲飞、翎羽纤毫毕现的冰鸾,姿态优雅而神圣,冰晶般的眼眸似乎蕴含着某种灵性,凝视着通道中央,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冷漠。
有盘踞在地、形似麒麟却头生独角的冰兽,獠牙外露,利爪扣入冰面,作势欲扑,一股蛮荒凶戾的气息即便隔着百丈距离,依旧隐隐传来。
还有更多赵小白根本无法辨认的上古异兽、乃至一些类人形态却生有翅膀或鳞片的奇异种族……它们无一例外,都被冻结在这永恒的寒冰之中,栩栩如生,细节完美到令人发指,仿佛只是在刹那间被凝固了时间,下一刻就会活过来。
整个通道,因为这两排望不到尽头的冰雕卫队,气氛陡然变得无比压抑和肃穆。一种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那是岁月沉淀的沧桑,是未知强大的威慑,更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中的“生机”?
赵小白眉头紧锁,神识不敢有丝毫放松,如同最精密的梳子,一遍又一遍地扫过靠近他的几尊冰雕。
起初,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冰雕内部结构稳定,除了那精纯到极致的冰系灵力和万古不化的寒意,并无其他能量波动。它们就那样静静地矗立着,如同博物馆里最完美的艺术品。
但当他将神识聚焦,穿透那晶莹的冰层,试图感知冰雕最核心处时,异样的感觉出现了!
在那一尊冰甲巨人的胸腔位置,冰层核心处,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脉动!
那不是能量的波动,也不是灵力的流转,更像是一种……沉睡的、被冰封了无数岁月的生命本源,如同被厚厚冰层覆盖的种子,依旧顽强地保留着一丝最原始的生命火花!这丝脉动是如此隐晦,与整个冰雕散发出的磅礴寒冰之力相比,如同沧海一粟,若非赵小白神识远超同阶,又在此地全神贯注地探查,根本不可能发现!
他心中一寒,立刻将神识转向旁边那尊冰鸾雕像。
果然!在冰鸾头颅的核心,同样存在着一丝几乎消散的生命脉动!虽然形态不同,但那本质是相似的,是一种被强行冻结、停滞了亿万年的生命迹象!
接着是那形似麒麟的冰兽,那奇异的有翼人形……一尊,两尊,三尊……
赵小白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不敢再继续深入探查更远处的冰雕,但仅仅是这靠近入口的数十尊,几乎每一尊的内部,都蕴含着那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生命波动!
这些……难道不是雕像?而是被某种无上力量,瞬间冰封于此的……上古生灵?!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脊背发凉。如果这些冰雕都曾是活生生的存在,那么将它们冰封于此的力量,该是何等的恐怖?而它们……真的会永远沉睡下去吗?那丝生命脉动,是否会因为外来者的闯入,而被某种机制唤醒?
他不知道答案。但未知,往往意味着最大的危险。
他站在原地,进退维谷。后退?神殿入口的光门或许已经闭合,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冰魄妖群,药老的状态也容不得他回头。前进?这条由无数“活”的冰雕守卫的通道,尽头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目光再次落到手指的戒指上,那微弱的灵魂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却又顽强地坚持着。赵小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没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个融入环境的幽灵。他没有运转遁法,也没有快步前行,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挪移的速度,开始向前移动。
每一步都轻如鸿毛,落在光滑的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冰雕,神识则如同最忠诚的哨兵,高度集中地监控着周身十丈范围内的每一丝能量变化,尤其是那些冰雕核心处的生命脉动。
通道内死寂得可怕,只有他自己那被刻意压制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幽蓝的光芒笼罩着一切,将他的影子在冰面上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他经过那尊冰甲巨人,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冰戟刃锋上散发出的、仿佛能斩断神魂的凌厉寒意。他经过那展翅的冰鸾,那冰晶眼眸似乎随着他的移动而微微转动着角度,一种被凝视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但他强行稳住心神,知道那多半是光线折射和心理作用带来的错觉。
十丈,二十丈,五十丈……
他不断深入,两侧的冰雕形态也在不断变化,出现了更多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异生灵,有的神圣,有的狰狞,有的诡异。但无一例外,它们内部都蕴含着那丝沉睡的生命之火。
压力越来越大。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更是物理层面的。随着深入,通道内的那股古老极寒灵气愈发浓郁精纯,对他灵力的压制和侵蚀也越发强烈。他必须分出更多的心神去运转功法抵抗寒意,维持护体灵光,这使得他神识的消耗速度更快。
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越是往通道深处走,两侧冰雕核心处那生命脉动,似乎……隐隐有增强的趋势?虽然依旧微弱得难以捕捉,但比起入口处那些,确实少了几分死寂,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活性”。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警铃大作。他不敢确定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这些冰雕更靠近神殿核心,受到的封印力量有所不同,亦或是……他的闯入,本身就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正在悄然打破某种平衡?
他停下脚步,再次服下一枚恢复灵力的丹药,借此机会稍作调息,同时更加仔细地感知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