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今日来得这般早,上回的头疼可好些了?”慕采薇亲昵地挽住皇后的手臂,眉眼弯弯,娇态可人,倒真似亲生母女般亲近。
皇后含笑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却缓缓扫过阶下众女——一个个如春日繁花,娇艳夺目。
忽然,一抹紫白色身影撞入眼帘。
那少女不似旁人低眉顺目,反而微微抬眸,眸中漾着自信的光彩,甚至隐隐透出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皇后眉梢微动,正待细看,慕采薇已凑近耳畔,低语几句。
“哪位是云翩翩?”
被点名了!
云翩翩心头一跳,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随即从容出列,行至最前方,依礼跪下。
“臣女镇国公府云翩翩,拜见皇后娘娘。”
声如清泉,不卑不亢。
皇后眼底掠过一丝满意——果然如弦儿所言,是个灵秀的姑娘。
六灵脉的天资,谷妃母子竟蠢到与她解除婚约,当真可笑。
“起来吧。” 皇后语气温和了几分。
云翩翩暗松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
“御花园的花,今年开得倒比往年更盛,诸位不必拘礼,自行赏玩吧。”皇后说罢,起身离座,众人再度跪送。
这一天下来,膝盖怕是要跪废了。云翩翩暗自腹诽。
凤驾远去,慕采薇亦随行离开,临别前却悄悄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眸中尽是狡黠灵动。
云翩翩不禁莞尔。
这慕家兄妹,性子倒是天差地别。
一个沉稳似深潭,一个跳脱如春风。
贵女们三三两两散开,却默契地与云翩翩保持着距离。她倒乐得清静,横竖自己本就不喜交际,索性朝对面的凉亭走去,打算小憩片刻,静待宫宴开始。
可惜,总有不识趣的人偏要来搅这难得的安宁。
“呵,云翩翩,好久不见啊。”
一道含着讥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云翩翩回首,见是个容貌妍丽的女子,只是那眉梢眼角堆满的轻蔑,生生折损了七分颜色。
“什么时候,连废物都能入宫了?”女子款款走近,手中把玩着的芍药突然脱手,正正落在两人之间。绣鞋碾过花瓣时,她意有所指地补充:“我说的废物,可不单指修行。”
云翩翩眸光微动。
是了,整个上京城谁不知“镇国公府废物大小姐”的名号?
只可惜,那都是多久从前的事了。
她一时想不起眼前人是谁,却也懒得深究——看这架势,横竖不会是好朋友。
“云小姐这些年,不知可有长进?”一旁的黄衣女子以帕掩唇,笑声如银铃。
云翩翩忽想起前世戏文里的一句词:这几人愚蠢,却实在美丽。
她忽然向前迈了半步。
“长进?”云翩翩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不知道你问的是哪方面?”
月灵剑的寒光倏然划破空气,离得最近的那位贵女惊叫后退,捂着脸的手指缝里渗出冷汗,声音都打了颤:“这、这可是皇宫!你岂敢——”
话到一半突然噎住。
她终于想起,眼前人早已不是三年前任人嘲弄的废物。当东玄国为六灵脉天才震动时,她正在宗门闭关,竟连这名字都未曾留意......
剑锋映着云翩翩似笑非笑的眼:“想试试么?”
“你岂敢在宫内行凶!”
云翩翩指尖一收,月灵剑化作流光消散。她双手微抬,作出一副无辜模样:“你说得对,行凶确实不好——所以今日,你能完完整整地离开。”
她又不傻,行凶这个罪名她可担待不起,但吓唬一下问题不大。
那贵女早已吓得双唇发颤,云翩翩缓步上前,手掌在她肩头轻轻一拍,语气似叹似诫:“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云翩翩!你竟敢在宫中行凶?!”
又来了。
云翩翩闭了闭眼。她不过想寻个清净地歇脚,偏生总有人上赶着找死。此刻她甚至觉得,今日赴宴简直是此生最错误的决定。
果然,来者正是前几日才结下梁子的天香公主慕含柔。
入了皇城,这位公主排场更甚往日。身后侍卫婢女如众星拱月,活似只横行的金壳螃蟹。而身侧——自然少不了云笙那道纤弱身影。
虽无圣旨明言,这位“未来二皇子妃”倒是凭着本事,硬是挤进了公主的仪仗。
云翩翩早在灵脉测试那日便看透,慕含柔不过是个被宠坏的草包。
眼看公主提着鎏金裙摆气势汹汹而来,玉手扬起的刹那——
“咔!”
云翩翩反手扣住她手腕,力道重了三分。
“公主哪只眼睛看见我行凶了?”她甩开慕含柔的手,环视四周,声如寒泉:“有人看见了?”
“你看见了?还是你?”云翩翩依次点了几个离得最近的贵女。
最初挑衅的贵女顿时缩了脖子。公主她得罪不起,可眼前这位煞星...
“妹妹。”云翩翩忽地倾身,鼻尖几乎贴上云笙惨白的脸,“你看见了吗?”
云笙指尖掐进掌心,愣是一个字也没敢吐出来。
那微微发颤的身躯尽数落在云翩翩眼底。她心中冷笑——现在收拾这丫头,还太早了些。
“公主可看见了?”
云翩翩双臂一展,目光如刃,缓缓扫过在场众人。
“我何曾欺负过谁?”
这语气似是退让,却偏偏挑得慕含柔心头火起。她自知斗嘴不是云翩翩的对手,索性当着众人,再次掷下战书:
“云翩翩!宫宴之后,本公主要与你比试一场!输的人,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你可敢接?!”
云笙急得暗中拽动公主衣袖,指尖都发了白。没人比她更清楚云翩翩的手段。
而对面的云翩翩只是抱臂而立,神态轻松。阳光穿过廊檐,在她周身镀了层金边。
“可笑!她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可能向一个贱民低头?”
慕含柔的眼中寒光乍现,红唇微启,字字如刀:“今日之辱,本宫记下了。”
她狠狠剜了云翩翩一眼,广袖一甩,转身欲走,仿佛这样就能维护她那点可笑的尊严——尽管在场之人,根本无人放在心上。
云翩翩差点笑出声来。
这位公主殿下,莫不是以为她在开玩笑?她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待会儿是一招让她狼狈倒地,还是顾及皇家颜面,勉强给她两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