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居客栈,天字号上房内。
林昊推门而入时,苏星河、岩罡、影舞、妙手真人四人已结束晨修,围坐在外间的檀木圆桌旁。桌上摆着一壶刚沏好的灵茶,氤氲着淡淡清香,驱散了清晨的微寒。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见林昊回来,四人目光齐刷刷望来,带着探询之意。他们虽在静修,但神识一直留意着外界,知晓林昊去了天机阁。
“林长老,情况如何?”苏星河素手为林昊斟了一杯茶,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关切。
林昊在空位上坐下,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温热的茶汤入腹,带来一丝暖意。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挥手布下了一道隔音禁制,又示意影舞在门口警戒。虽然清源居还算安全,但谈及要事,谨慎些总无大错。
做完这些,林昊才将天机阁之行的经过,以及花费一千多下品灵石换来的四条关键信息,原原本本地道出。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重点描述了青岚宗追查的缘由、落霞山异宝的详情、可能的闭关地点,以及关于上古秘辛的线索方向。
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茶香袅袅,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
岩罡最先沉不住气,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瓮声道:“他娘的!原来是落霞山出了宝贝,青岚宗自己没看住,丢了东西,倒来查我们这些过路的?真是晦气!”他拍了拍桌子,震得茶杯轻响,“不过,那什么木煌宗遗迹……听起来有点意思!”
苏星河纤细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秀眉微蹙:“如此说来,青岚宗的追查暂时与我们无关,倒是件好事。但落霞山如今已成漩涡中心,三大派弟子云集,散修混杂,冲突难免。我们此时介入,风险极大。”她看向林昊,“林长老,那天机阁提及异宝可能与上古木煌宗有关,此事……你如何看?”
林昊沉吟道:“木煌宗……名字带‘木’,与此地生机盎然的灵气属性似有契合。若真是上古遗迹,其中或许藏有我等急需的修炼资源、功法秘术,甚至……可能找到与磐石界、与那场上古之战相关的蛛丝马迹。风险固然有,但机遇同样难得。”他顿了顿,看向众人,“更重要的是,我们如今伤势未愈,资源匮乏,急需一处灵气充沛之地闭关,并获取灵石丹药。落霞山外围,或许是个机会。”
一直沉默的影舞忽然开口,声音冰冷:“天机阁信息,价高,却未必全真。需验证。”她言简意赅,点出了关键。天机阁的消息是买来的,真假难辨,甚至可能是故意放出的诱饵。
妙手真人捻着胡须,忧心忡忡:“影舞长老所言极是。而且,我等伤势虽稳,但实力未复,贸然卷入争夺,恐力有不逮。若能寻得那‘灵溪别院’般的安稳之地,静修一段时日,方为上策。”他更倾向于稳妥。
林昊点头,认可众人的顾虑:“影舞长老的提醒很重要,天机阁的消息不可尽信,需实地探查。妙手道友求稳之心,亦在情理。但灵溪别院价格昂贵,非长久之计。我等身份特殊,久居城中,难免引人注目。”他目光扫过众人,“我以为,落霞山,值得一探。但非盲目卷入核心争夺。”
他手指蘸了茶水,在光洁的桌面上勾勒出简易地图:“据天机阁信息及影舞长老此前探查,落霞山脉广袤,异宝征兆核心区域在深处,目前被三大派和大量高阶散修封锁。但其外围数百里,山峦起伏,洞窟密布,灵气虽不及核心区,却也远胜寻常之地,更有许多散修自行开辟的临时洞府或隐秘药谷。”
“我们可以目标有二。”林昊沉声道,“其一,在外围寻找一处隐蔽且灵气尚可的落脚点,作为临时洞府,继续疗伤恢复,避人耳目。其二,在外围活动,伺机捕捉落单的低阶妖兽、采集年份足够的灵草,换取灵石丹药,同时暗中观察局势,验证天机阁信息真伪。若时机成熟,或可进一步探查核心区边缘,但绝不轻易涉险。”
“此举,进可攻,退可守。”苏星河美眸中闪过一丝赞许,“既避免了与城中势力过多接触,又能利用落霞山的资源,还能就近观察那异宝风云。若事不可为,随时可抽身而退。”
岩罡咧嘴笑道:“这个法子好!总比窝在城里强!在外头,俺老岩的斧头也能派上用场!”
影舞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妙手真人思索片刻,也觉此法相对稳妥,便不再反对。
“既然诸位同意,那我们便需做些准备。”林昊见意见统一,便开始部署,“首先,需购置一些必备物资:更详细的落霞山地图、辟谷丹、疗伤解毒丹药、隐匿阵盘、以及……一些用于伪装身份的低阶法器和衣物。我们如今这副模样和修为(压制后),在散修中还算扎眼,需再普通些。”
“此事交予老夫与影舞长老吧。”妙手真人主动请缨,“老夫熟知药性,采购丹药灵草更为稳妥。影舞长老眼力过人,挑选法器衣物,应能更合散修身份。”影舞无声点头。
“好。”林昊同意,“岩罡长老,劳你再去昨日那茶楼坐坐,听听有无关于落霞山最新的风声。苏长老,你与我一同,去城中最大的‘万符斋’和‘阵阁’,购置些实用的符箓和阵盘,尤其是隐匿、防御和遁逃之用。”
计议已定,众人便分头行动。
林昊与苏星河并肩走在熙攘的街道上。苏星河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长裙,依旧清冷出尘,但将气息压制在筑基初期后,少了几分距离感。林昊则是一身普通的青衫,气息平和。
“林长老似乎对那上古木煌宗遗迹,颇为在意?”苏星河传音道,声音直接在林昊识海响起。
林昊微微点头,同样传音回应:“嗯。我总觉此事并非巧合。我们自磐石界而来,历经陨星残界,所见所闻,皆与上古神战、星辰寂灭相关。此界突然出现可能与上古宗门有关的遗迹,或许……是冥冥中的指引。即便不为资源,探明其与那场浩劫的关联,亦是我等职责所在。”
苏星河默然片刻,轻声道:“或许吧。只是,前路艰险,还需步步为营。”她望向街道尽头巍峨的城墙,目光悠远。
二人先去了万符斋,购置了大量二阶、三阶的常用符箓,如金刚符、神行符、敛息符、爆炎符等,花费了近五百下品灵石。又去了阵阁,精心挑选了一套品相不错的“小五行迷踪阵”阵旗和几面一次性使用的“遁地符”,又花去近八百灵石。这些物资,足以让一支筑基小队在落霞山外围拥有不错的生存能力。
傍晚时分,五人陆续回到客栈。
妙手真人和影舞采购回了大量丹药、灵草种子、以及几套看起来颇为落魄的散修衣物和几件低阶法器。岩罡也带回了消息:落霞山外围这几日冲突加剧,有散修为争夺一处灵气浓郁的谷地大打出手,死伤数人;青岚宗增派了巡逻弟子,但主要精力似乎放在核心区域。
一切准备就绪。
夜色渐深,清源居客栈内,林昊五人再次聚首。桌上摊开着新买的、标注更为详细的落霞山地图。
“明日清晨,我们便出发,前往落霞山外围。”林昊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山脉西南侧一片标记为“瘴气林”的边缘区域,“据此地约三百里,有一片名为‘黑水泽’的沼泽地带,地势复杂,毒虫瘴气弥漫,修士罕至,但据图注,其深处有几处隐蔽的干爽土丘,或有适合开辟洞府之地。我们可先去那里落脚。”
“黑水泽……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苏星河微微颔首。
“嘿嘿,毒虫瘴气?正好给俺老岩的厚土罡气练练手!”岩罡摩拳擦掌。
影舞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妙手真人仔细记下了路线和可能遇到的毒物种类,开始整理相应的解毒丹药。
定下初步目标后,众人各自回房,做最后的调息准备。
林昊盘膝坐在榻上,并未立刻入定。他取出那枚巡狩星钥,钥身在月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那丝微弱的指引,依旧执着地指向东方,指向落霞山脉更深处,甚至可能是山脉彼端的遥远之地。
“落霞山……木煌宗……会是你指引的方向吗?还是说,只是途中的一站?”他喃喃自语,将星钥贴额,试图感知更多信息,却依旧模糊。
收起星钥,林昊目光恢复坚定。无论如何,下一步已经迈出。落霞山,这个看似偶然卷入的漩涡,或许正是他们在这青灵界打开局面的关键。
翌日,天刚蒙蒙亮,五道收敛了气息、穿着普通散修服饰的身影,便悄然离开了清源居,混在出城的人流中,向着西方那巍峨连绵的落霞山脉,迤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