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铁壁与尖刀
龙城援军抵达东陲营时,带来的不仅是精良的装备和百名生力军,更是一种坚如磐石的信念。当岩灵司马那熟悉而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营门口时,所有坚守已久的民兵都忍不住发出了欢呼,连日鏖战的疲惫和面对战车的阴霾仿佛都被驱散了几分。
勐快步迎上,看着风尘仆仆却目光锐利的母亲,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母亲。”
“情况我都知道了。”岩灵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目光扫过营寨外那片狼藉的战场,特别是那辆依旧卡在壕沟边的亳邦战车残骸,眼神冰冷,“战车……确实是个麻烦东西。但再凶猛的野兽,也有被猎杀的方法。”
她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召集了勐和所有小队头目,仔细询问了两次与亳邦交战的所有细节,尤其是战车冲锋的路线、速度、转向以及车上甲士的攻击方式。
“战马怕尖锐声响和突然的障碍,战车沉重,依赖平坦地形,转向极其笨拙。”岩灵听完汇报,迅速抓住了关键,“一旦失去速度和机动,它就是个大号的木头棺材,上面的甲士就是活靶子。”
她走到营寨外,亲自勘察地形。东陲营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河谷地,但也并非一马平川,其间有缓坡、土坎和少量灌木丛。
“他们吃了两次亏,下次再来,必然更加谨慎,但目标绝不会变——还是想凭借战车之力,一举撞开我们的营门。”岩灵指着营门前方那片区域,“这里,就是为我们准备的猎场。”
一个极具针对性的伏击计划迅速在她脑中成型。
接下来的两天,东陲营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但大部分工程却是在夜间进行。岩灵带来的生力军和营内民兵一起,顶着星光,在营寨前方精心布置。
他们在战车最可能发起的冲锋路线上,挖掘了数十个深浅不一、碗口大小的陷马蹄坑,巧妙地用草皮和浮土掩盖。在更靠近营寨的地方,设置了数道低矮但坚韧的粗藤绊索,埋在浅土之下。
最重要的,她挑选出三十名最悍勇、身着全套铁甲、手持厚重钢刀的老兵,由她和勐亲自率领,组成“斩爪”小队。他们的任务不是在墙头固守,而是在战车被迟滞、陷入混乱的瞬间,主动出击,近距离格杀车上甲士!
其余战士则配备强弓劲弩,在墙头提供火力支援,重点照顾战车的御手和弓手,并压制后续跟进的亳邦步兵。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猎物上门。
亳邦戍伯苍舒的第三次进攻,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他无法容忍连续的失败,尤其是损失了宝贵的战车。这一次,他集结了手中几乎所有能动用的力量:近两百名步兵,以及……四辆青铜战车!他从更远的据点紧急调来了另外两辆,誓要一举踏平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蛮族营寨!
战车的轰鸣声再次响彻河谷,四辆战车并排冲锋的威势,远胜之前!尘土漫天,大地震颤,仿佛无可阻挡。
墙头上的战士们屏息凝神,紧握着武器,目光投向岩灵。
岩灵冷静地观察着战车的速度与路线,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等待着最佳时机。
“弩手预备……放!”
一声令下,墙头弩箭齐发,但目标并非战车本身,而是刻意射向了战车集群前方的空地和两侧,形成一道稀疏的箭幕,目的既是骚扰,也是驱赶,逼迫它们按照预设的路线冲锋。
苍舒在后方见状,冷笑一声,认为蛮子的弓箭准头不过如此,更是催促战车加速。
第一辆战车率先冲入了陷坑区!
噗通!咔嚓!
高速奔驰的战马马蹄猛地踏入隐蔽的陷坑,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凄厉的马嘶,战马轰然跪倒!巨大的惯性让战车猛地向前倾覆,车轴断裂,车厢内的甲士如同滚地葫芦般被抛飞出来!
几乎同时,第二辆战车为了躲避前方的惨状,御手下意识地猛拉缰绳试图转向,车轮却正好碾过一道低矮的绊索!高速转动的车轮瞬间被绞住、锁死!整个车体在可怕的惯性作用下猛地侧翻、解体,木屑与青铜碎片四溅!
电光火石间,四辆战车已损毁两辆!
另外两辆战车的御手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想要勒停战车或者转向,但战车巨大的惯性岂是顷刻能停?速度骤然降低,阵型也出现了混乱。
“就是现在!斩爪小队,随我杀!”岩灵看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怒吼一声,亲自推开寨门,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勐和三十名铁甲精锐如同出闸的猛虎,狂扑向那两辆几乎停滞的战车!
“保护战车!杀光他们!”苍舒在后方目眦欲裂,疯狂嘶吼着命令步兵上前。
但已经晚了!
岩灵速度快得惊人,几个起落便冲到一辆正在试图调头的战车前。车上的亳邦戈兵惊慌失措地挥戈横扫,岩灵却不闪不避,左手猛地探出,竟然一把精准地抓住了扫来的戈杆!同时右手钢刀借着前冲之力,自下而上撩起一道寒光!
咔嚓! 那柄超长的青铜戈杆应声而断!岩灵刀势不减,顺势劈入那名戈兵缺乏防护的胸腹之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勐如同灵猿般攀上了另一辆战车的车辕,无视那名弓箭手近在咫尺的抵射(箭矢叮当一声被他胸前的铁甲弹开),钢刀横斩,直接将御手砍下车去!车上的戈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数名涌上的汉部落战士乱刀砍死!
战斗瞬间变成了贴身肉搏!失去了速度和冲击力的战车,在灵活且装备着锋利钢刀、身披铁甲的汉部落精锐面前,彻底失去了优势。车上的甲士虽然精锐,但双拳难敌四手,往往一个照面就被砍倒。
后续跟进的亳邦步兵试图救援,却被墙头上密集的箭雨死死压制,难以有效靠近。
短短不到一刻钟,剩余的两辆战车也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车上甲士全部被格杀!
“撤退!快撤退!”苍舒看着那如同杀神般的汉部落女将和她身后那支刀枪不入、砍瓜切菜般的铁甲小队,看着四辆战车尽数被毁,心中的惊骇和恐惧终于压倒了愤怒和耻辱,发出了绝望的撤退命令。
亳邦士兵早已胆寒,闻令如蒙大赦,丢下满地尸体和伤员,狼狈不堪地向后溃逃。
“停止追击!巩固防御!”岩灵果断下令,防止有诈。
战场再次沉寂下来。汉部落战士们看着营寨外四辆歪歪扭扭、失去主人的青铜战车(一辆完好,三辆损毁),看着那些不可一世的亳邦甲士的尸体,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赢了!不仅仅是击退,而是彻底摧毁了敌人最强大的武器!
岩灵站在一辆缴获的、几乎完好的战车前,手指拂过冰凉的青铜饰件和厚重的木质车体,眼中没有兴奋,只有冷静的审视。
“母亲,我们……”勐走过来,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
“打扫战场,将完好的这辆战车和能用的零件全部拖回营寨仔细看管。这些,”岩灵指了指战车,“是宝贵的战利品,也是我们了解亳邦、找到对付他们更好方法的关键。”
她抬头望向东南方,目光仿佛穿透山林,看到了那座巨大的亳邦城邑。
“经此一败,他们短时间内应不敢再轻举妄动。但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仅仅是战车了。”
东陲营的战线暂时稳住了,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场与巨兽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三百二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