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时间,在堡垒全速运转和精密筹备中倏忽而过。
新建的居住区又迎来两批住户,“磐石”的幸存者们基本都搬离了帐篷,脸上多了几分安顿下来的踏实感。
农田里作物欣欣向荣,新一批“净化箭”和“秩序护符”在杨启年团队加班加点下,成功实现了小规模量产,虽然受限于“混沌源晶”的稀有,产量不高,但足以武装数支精锐小队。
堡垒围墙外,新开辟的陷阱带和预警装置也部署完毕,整体防御能力再上一个台阶。
张大山在赵小雨的“强制”调理和洛清瑶偶尔以青木之气的辅助疏导下,精神恢复了大半,虽然赵小雨仍严禁他过度使用感知,但日常的侦察预警已无大碍。
他本人则对不能参与这次北上行动耿耿于怀,被林默一句“堡垒也需要一双可靠的眼睛”给按了回去。
高强在这段时间表现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能力和态度。
他不仅将自己带来的“磐石”人员管理得井井有条,积极参与堡垒建设和劳动,还主动将几个有特殊技能(如一位老石匠、一位懂简单机械维修的)的人才推荐给了相应部门。
林默观察后,决定逐步给予他一些实际管理权限,负责新居民区的日常协调和部分后勤调度,算是初步接纳。
高强对此表现得感激而谨慎,工作更加卖力。
出发前夜,核心会议再次召开。
“……综上所述,此次北上行动,目标有三个优先级。”
林默站在地图前,手指点向标注的北方裂缝区域,
“第一,查清裂缝能量活性异常增强的原因及潜在威胁等级,评估其扩散速度和范围,为堡垒长期防御策略提供依据。
第二,寻找并确认洛清瑶感应到的‘古老秩序波动’来源,探索其与日军所述‘古代遗迹’的关联,评估其价值及风险。
第三,尽可能搜寻‘烛龙’幸存者下落,查明其遭遇细节。”
他看向与会众人:
“队伍由我亲自带队,洛清瑶、雷虎、陈昊、以及八名精选队员(四名近战,两名弩手,两名技术支援)组成,共计十二人。
装备方面,携带最新量产的‘净化箭’三十支,‘秩序护符’每人双份,大功率‘净化指示仪’两台,便携式‘秩序能量场发生器’一台(实验型,功率有限),以及足量的补给、药品和采样设备。”
“杨工,你们留守,继续深化‘种子’净化理论研究和应用开发,同时密切关注我们传回的环境数据。
大山叔、小雨,堡垒内部防卫和日常运转交给你们,雷虎离开期间,防卫由副队长暂代,高强协助后勤协调。
有任何重大情况,通过加密频道联系。”
“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
第二天黎明前,天色还是一片墨蓝,仅有东方天际露出一线鱼肚白。
堡垒东侧小门再次悄然开启,一队更加精悍、装备明显有别于普通队员的人马静默而出。
林默走在最前,一身特制的深灰作战服衬得身形挺拔,背后横刀,腰间除了常规装备,还多了一个不起眼的皮质小包,里面装着数份高纯度的“混沌源晶”粉末样本以及杨启年赶工出来的几个微型实验装置。
他气息沉凝,眼中神光内敛,经过一周的巩固,他的力量已恢复到巅峰,甚至更胜往昔,对混沌原力的掌控也越发精微。
洛清瑶依旧一袭青衣,外罩便于行动的斗篷,“青芽”剑悬在腰间。
她神情清冷,但眼神中带着一丝对未知地域的探寻之意。
雷虎全副武装,背着那面加固过的合金盾牌,眼神锐利如鹰。
陈昊则显得有些兴奋和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重要的外出任务,下意识地摸了摸缝在内衬里的护符。
队伍无声地没入清晨的薄雾与山林阴影中,沿着上次探索队标定的相对安全路线,向北疾行。
每个人都清楚,这次旅途,远比上一次更加深入险地。
第一天行程顺利。
得益于探索队之前清理和标注的路线,以及洛清瑶对地脉植物的敏锐感知,他们避开了几处新出现的、小规模的蚀化兽群,在日落前安全抵达了预设的第一宿营地——一个位于半山腰的、易守难攻的岩洞。
夜晚,众人轮流值守。
林默和洛清瑶则在外围布下了简单的预警符阵和青木警戒结界。
第二天中午,队伍逐渐接近污染区域边缘。
空气中的异味开始明显,远处山峦的轮廓在一种淡淡的暗红色尘霾中显得模糊不清。
“净化指示仪”开始发出低频率的嗡鸣,指针在黄色区间轻微摆动。
“进入轻度污染区了。”
负责操作指示仪的技术兵报告,
“能量浓度和活性在缓慢上升,精神干扰阈值接近临界点。”
“全员佩戴护符,保持警惕。”
林默下令,同时自己也暗自运转混沌原力,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带有“秩序微光”特性的无形力场。
这力场不如直接激发“秩序微光”那样效果显着,但胜在消耗极低,可以长时间维持,能有效过滤大部分低强度的能量污染和精神杂音。
洛清瑶也撑起了小范围的青木屏障,笼罩住队伍核心成员,进一步隔绝污染。
队伍继续前进,速度放缓,更加注重隐蔽和侦察。
下午时分,他们路过上次探索队建立的临时观测点附近。
这里的环境比几天前更加恶劣了一些,原本只是略显枯黄的草木,现在已大片变成灰黑色,地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类似盐碱的暗红结晶颗粒。
“看那边!”
一名眼尖的弩手指着侧前方一处岩壁。
众人望去,只见岩壁下方,堆积着一些凌乱的、被撕碎的帐篷碎片和金属零件,正是“烛龙”营地残骸的延伸部分。
几具被暗红色结晶部分覆盖、姿态扭曲的遗体散落其间,与探索队描述一致。
林默示意队伍暂停,自己带着雷虎和洛清瑶小心靠近查看。
遗体的情况触目惊心,防护服被某种锐利或腐蚀性的力量撕裂,暴露的皮肤和肌肉呈现出诡异的结晶化与焦黑混合的伤痕。
更令人心悸的是,其中一具遗体的手部,紧紧抓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散发着微弱暗红光芒的结晶碎片,碎片似乎是从某个更大的整体上崩裂下来的。
“他们临死前,可能在试图采集或破坏什么?”雷虎低声道。
洛清瑶蹲下,青葱手指隔空拂过那结晶碎片,眉头微蹙:
“能量很混乱,但核心处……有一点极其微弱的、被污染的秩序结构残留。
和裂缝涌出的能量流同源,但似乎……更‘古老’一些?”
林默目光一凝,仔细感应。
确实,这碎片给他的感觉,与裂缝涌出的“光带”略有不同,少了几分纯粹的“饥饿”与“扩张”,多了一丝……凝固的“痛苦”和“禁锢”感。
难道这就是张大山东说的,那被束缚的“古老秩序”的一部分?
崩碎后落在了这里?
他小心地将那块碎片用特制容器收起,标注好发现位置。
“继续前进,注意搜索附近是否有其他异常或线索。”
就在队伍准备离开时,陈昊忽然脸色一白,捂住额头,低声道:
“首领……有……有很模糊的……求救信号……断断续续的……从……从那个方向传来!”
他手指颤抖地指向东北方,正是洛清瑶感应到“古老秩序波动”的大致方位,也是“烛龙”营地主体残骸所在的方位更深之处。
“精神信号?能确定是人吗?距离?”
林默立刻问道。
陈昊努力集中精神,额角渗出汗水:
“很微弱……很杂乱……夹杂着痛苦和恐惧……但核心波段……像是‘烛龙’装备里那种秩序能量场的残余共鸣……距离……不确定,感觉不算特别远,但中间隔着很强的干扰……”
“烛龙”的幸存者?
在东北方向,靠近可能存在的“古代遗迹”?
“改变路线,朝陈昊指示方向搜索前进。”
林默果断下令,
“保持最高警戒,我们可能正在靠近污染源和未知存在的核心区域。”
队伍转向东北,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愈发荒芜、遍布暗红结晶和扭曲植被的地带。
空气中的压抑感和精神干扰越来越强,即使有护符和力场保护,众人也感到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石头。
洛清瑶不时停下,将手按在地面或触碰尚未完全枯死的植物,感知地脉和植物传递的信息。
“地脉的‘弦’在这里绷得更紧了……能量的流向很混乱,但有一个隐约的‘漩涡’感,就在我们前方偏左……植物几乎死绝了,残留的情绪只有‘湮灭’前的恐惧……”
黄昏时分,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巨石后暂作休息。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谷地中弥漫着淡红色的雾霭,能见度很低。
“净化指示仪”的指针已进入红色区间,嗡嗡声变得急促。
“不能再前进了,夜晚在这种环境太危险。”
雷虎看着仪器读数,沉声道。
林默点头,正要下令建立临时防御营地,洛清瑶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她侧耳倾听,双眸中泛起淡淡的青色微光,仿佛在与这片死寂之地残留的某种“声音”沟通。
片刻后,她放下手,眼神中带着一丝奇异:
“风……带来了一点信息。
前方谷地,不是天然形成的。
有……人工构筑物的残留波动,非常古老,几乎被侵蚀殆尽。
还有……一种被反复践踏、近期留下的足迹,不止一种生物,其中一部分……带有微弱的秩序能量残留,很像‘烛龙’的制式靴印,但更凌乱、仓促。
足迹延伸向谷地深处。”
人工构筑物!近期足迹!
林默精神一振。
看来,他们找对方向了。
“今晚在此扎营,建立坚固防御。
明早天一亮,进入谷地探查。”
林默目光扫过队员们疲惫但坚定的脸,
“我们离目标很近了。
记住,任何时候,安全第一。
如果遭遇无法力敌的存在,我的命令是立刻撤退,由我和清瑶断后。”
众人低声应诺,迅速行动起来,利用岩石和携带的便携工事材料构建防御圈。
林默和洛清瑶则在营地外围布下了更强的警戒和干扰措施。
夜色渐深,谷地中的红雾似乎更浓了些,偶尔有暗红色的流光在雾中一闪而逝,如同窥视的眼睛。
空气中那股甜腻腐朽的气味也更加明显。
林默坐在营地中央,没有休息,而是闭目调息,同时将感知提升到极致。
混沌原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与周围恶劣的环境形成一种微妙的对抗与平衡。
他能感觉到,前方谷地深处,那股“饥饿”的意志更加清晰,而与之纠缠的、被束缚的“秩序”波动,也仿佛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还有那第三股……冷漠的“观察”……
他忽然睁开眼,望向谷地左侧一片特别浓郁的黑暗。
就在刚才,他仿佛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极其短暂地“注视”了营地一眼,然后迅速消失,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察觉到了?”
洛清瑶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也未眠。
“嗯。”
林默点头,
“看来,我们这位‘观察者’朋友,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也很感兴趣。”
夜色中,谷地的红雾无声翻涌,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与危险。
而探索队的营地,如同黑暗汪洋中的一叶孤舟,却坚定地锚定在此,等待着破晓时分,驶向那片未知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