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暗涡的危机虽已度过,但那瞬间灵魂被撕扯的阴冷感,依旧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苏清欢与白老怪的心头,久久不散。无涯海的死寂,此刻不再仅仅是环境的特征,更化作了一种无形的心理重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意识之上。
烬渊维持着暗晶般的护罩,速度不减,朝着记忆碎片中指引的方向持续深入。下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之海,粘稠的“海水”不起丝毫波澜,仿佛一片凝固的、吞噬了所有光线与生命的巨大墨块。上方的铅灰色天空低垂依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在这里,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只有护罩破开那沉重空气时发出的微弱呼啸,证明着他们仍在移动。
苏清欢紧紧抱着小烬欢,孩子似乎因为先前力量的消耗,睡得格外沉静。她体内的混沌灵脉与净世琉璃炎之力在缓缓自行运转,修复着先前抵抗暗涡时带来的些许精神损耗,但在这灵气稀薄混杂之地,恢复速度极为缓慢。她望着护罩外那永恒不变的黑暗与铅灰,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渺小感油然而生。在这里,仿佛他们是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尘埃。
“这鬼地方,真是鸟不拉屎……”白老怪嘟囔着,试图用言语驱散那令人不适的寂静。他尝试着将神识延伸出去,探查下方那诡异的“海水”,但神识甫一接触那粘稠的黑暗,便如同泥牛入海,不仅感知不到任何东西,反而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吓得他连忙将神识收回,脸色更白了几分。“这水有古怪!能侵蚀神念!”
烬渊血瞳微眯,他同样尝试过探查,结果类似。这无涯海的海水,似乎并非寻常液体,更像是一种凝聚了混乱法则与未知恶意的实体,阻隔一切窥探。“勿要轻易尝试。”他沉声警告。
就在这压抑的沉默中飞行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日,或许是数日。周围的环境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死寂、黑暗、铅灰,构成了这片天地唯一的色调。若非烬渊对方向有着绝对的把握,几乎要让人怀疑他们是否一直在原地打转。
然而,就在这仿佛永恒的停滞中,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死寂与黑暗的异常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悄然被烬渊敏锐地捕捉到。
那波动并非来自下方吞噬一切的黑暗之海,也非来自上方压抑的铅灰天空,而是源自……前方极远处,那视线与神识都无法企及的黑暗深处。它极其隐晦,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与这片死寂世界格格不入的“秩序”与“稳定”感。
“有动静。”烬渊骤然开口,打破了漫长的沉默。他速度稍缓,血瞳之中魔光流转,全力感知着那缕微弱异常的波动。
苏清欢和白老怪精神一振,立刻凝神感应。苏清欢身负混沌灵脉,对能量波动本就敏感;白老怪见多识广,神识虽受压制,经验却仍在。片刻后,两人脸上也相继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波动……好奇特。”苏清欢微微蹙眉,“不像是生命气息,也不像是某种能量源,倒像是……某种……运转中的、极其古老的……结构?”她找不到准确的词汇来形容。
“像是……某种残存的……法则韵律?”白老怪捻着胡须,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非常非常古老,而且……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烬渊微微颔首,确认了他们的感知。“方向一致。”他沉声道。这缕微弱的、带着秩序感的波动,指向的方位,与他记忆碎片中关于“守望者遗迹”的模糊指引,竟是重合的!
希望,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瞥见的一丝微光,虽然渺茫,却瞬间驱散了部分萦绕在心头的压抑。
他不再犹豫,循着那缕微弱波动的指引,调整方向,将速度提升到当前环境下的极限,朝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随着不断靠近,那缕波动似乎变得清晰了一点点,但依旧微弱得仿佛幻觉。它像是一首来自遥远亘古的、残缺不全的歌谣,在这死寂的世界里孤独地回响,指引着迷途的旅人。
然而,无涯海的危险,从不单一。
就在他们全神贯注追寻那缕波动时,下方那一直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黑暗海面,再次发生了异变!
并非之前那种狂暴的漩涡,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现象——一片区域的“海水”颜色,开始变得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呈现出一种更加深邃、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虚无”之色。并且,这片区域正在以缓慢却不可阻挡的速度,向着他们前进的路径前方蔓延!
一股远比噬魂暗涡更加深沉、更加本质的危机感,骤然攫住了烬渊的心脏!他猛地停下身形,血瞳死死盯着那片正在蔓延的“虚无之色”。
“那是什么?”苏清欢也感觉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下意识地抱紧了孩子。
白老怪脸色剧变,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归墟之斑’!是传说中无涯海最可怕的绝地之一!据说那是连空间和法则都能彻底湮灭、回归虚无的陷阱!一旦被卷入,纵是神魔,也十死无生!”
前有未知的“归墟之斑”阻断去路,后有(或许)无尽的死寂黑暗。而那缕代表着希望的微弱波动,其源头,似乎就在那片正在蔓延的“归墟之斑”的后方!
他们,被逼入了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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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