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高看着心疼不已,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沈玉瑶的肩膀:“瑶瑶别怕,有三哥在,他不能拿你怎么样。”
“至于你的脸……三哥已得到消息,鬼医的传人近日就在京城。就算翻遍整个京城,三哥也一定把他找来,治好你的脸。”
沈时高之前就从沈时游那里听说了沈玉瑶的事情,甚至暗中帮忙寻找过百年血竭,只是未能如愿。
至于那鬼医传人,便是当时在京兆府作证沈时游已经被逐出师门的柳清墨。
沈玉瑶抬起泪眼,感动地望着他:“多谢三哥……若不是还有三哥,我真是……”
兄妹二人说了几句体己话,沈时高便唤来心腹丫鬟,仔细吩咐将沈玉瑶送回院子好生照料。
待沈玉瑶离开,沈时高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只剩下沉沉的郁气。
他转身,踏入了弥漫着浓郁血腥和药味的卧房。
跨过屏风,沈时高看见脸色惨白的沈崇趴在床上,背上缠着的厚厚纱布仍隐隐渗出血色,整个人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灰败。
沈时高心头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从小到大的记忆里,父亲沈崇一直是威严、强大的象征,如山岳般不可撼动。
如今不过三年光景,他怎会……怎会变得如此孱弱不堪?
不过很快,沈时高理解了。
有叶容音这么一个灾星在这里,父亲受到影响也是正常的。
“老三,你来了……”
沈夫人疲惫不堪地坐在一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父亲伤势如何?”
“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气急攻心,外伤倒在其次,关键是心脉受损,肝气郁结……没有三个月,怕是下不了床了。”
沈夫人说着,泪水又涌了上来。
她紧紧抓住沈时高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高儿,幸好你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你父亲倒下,祖母又病着,我……我真不知道这个家该怎么办了……”
感受着母亲冰凉颤抖的手,沈时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反手握住母亲的手,力道沉稳,试图传递一丝力量:“母亲宽心,既然我回来了,断不会让沈家就此垮掉。一切有我。”
他扶着沈夫人坐下,分析道:“母亲,眼下有几件紧要事,必须立刻定夺,容不得半分差错。”
沈夫人此刻已是心力交瘁,全然依赖这个突然归来的主心骨,连忙道:“你说,娘都听你的。”
沈时高条理清晰,逐一部署:
“第一,父亲重伤和被贬的真相,必须死死瞒住祖母。”
“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沉疴难起,再也受不得任何刺激。若因此有个万一,我沈家便是雪上加霜。”
沈夫人连连点头,用帕子捂着嘴哽咽:“是,是,绝不能让你祖母知道……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第二,”
沈时高眼神骤冷,闪过一丝厉色,“时旭行事冲动,口无遮拦,方才更是险些酿成大祸。”
“必须将他严加看管起来,绝不能再让他跑到祖母面前胡言乱语,更不能放他出去再生事端,徒惹祸患。”
想到沈时旭那疯狂的模样,沈夫人虽心有不忍,但也知轻重,含泪点头:“就……就按你说的办吧,关他几日,让他冷静冷静也好。”
“最后,也是迫在眉睫之事,”
沈时高声音低沉,“圣上明旨,责令我沈家对国公府进行赔偿与赔罪,此事拖延不得。父亲重伤无法起身,母亲您需得坐镇家中。”
“这上门赔礼之事,于公于私,都应由我亲自出面最为妥当。我会带上圣旨规定的赔偿,即刻前往国公府。”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补充道:“有些账,也该当面算一算了。”
沈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就按你说的办。库房钥匙在这里,需要什么,你尽管去取。”
“还有……还有你父亲之前亲口许给叶容音的那些田产铺子……”
沈夫人一边说,心一边在滴血。
但她还是只能咬着牙,喊人将地契与钥匙一并取来。
看着下人清点出的厚厚一叠地契,沈夫人红了眼眶,哽咽道:
“这……这些产业,原是我精挑细选,留着给玉瑶做嫁妆的……没曾想,竟要被叶容音拿了去……我可怜的玉瑶啊……”
沈时高接过东西,冷声道:“母亲宽心,这些东西,那叶容音未必有福气消受。暂且给她又何妨?日后,我必让玉瑶将这些加倍拿回来!”
“嗯……”
沈夫人哭得不能自已。经此一事,她心中对叶容音那点残存的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她只觉得叶容音今日行事太过狠绝,完全不念旧情,心中那杆秤,彻底偏向了柔弱贴心的沈玉瑶。
沈夫人实在不愿属于自己的,本该属于玉瑶的东西,落到叶容音手里。
沈时高将地契收起,又安排下人准备一下东西,然后转身便来到了沈玉瑶的院落。
沈玉瑶原本还对镜看着自己那张毁了容的脸,听见沈时高突然闯进来的声音,她连忙拿起面纱将自己的脸牢牢挡起来,生怕让沈时高见了自己那副丑陋的面容。
“三哥,你怎么来了?”
沈玉瑶连忙挤出温柔的声音。
“瑶瑶,准备一下,三哥带你去国公府,为你讨个公道!”
沈玉瑶面露迟疑,怯生生道:“去讨公道?可……可圣上不是让我们去道歉吗……”
“哼!”沈时高不屑一顾,“叶容音?她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我亲自去道歉,她敢接受吗?”
沈时高对叶容音是从心底里看不起的。
而且从前,他对叶容音稍微好一点,叶容音就诚惶诚恐的样子。
所以,时至今日,沈时高依旧认为叶容音还是当初那个扶不上墙的废物。
沈时高对着沈玉瑶说道:“我不仅要她低头认错,还要她把吃了我们沈家的,连本带利吐出来!”
“你随我一同,就在马车里看着,看她如何在我面前伏低做小。有三哥在,她还能嚣张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