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沈时高打算找叶容音麻烦,沈玉瑶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惊喜。
她也想起从前在沈家,叶容音为了讨好沈时高是如何伏小做低。
有三哥出面,叶容音定然会服软!
“可是三哥,我的脸……”她抚上面纱,神情哀婉,“我不想用这样的面容出现在人前……”
“没事的。你在马车内旁观即可,不必露面。”
沈时高语气笃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
“我要让你好好看看,叶容音是如何恭恭敬敬把我请进国公府大门的!”
“放心,三哥一定会让她在你面前,为你今日所受的委屈,低头认错!”
“好,玉瑶都听三哥的。”
沈玉瑶柔顺应下,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谈妥之后,二人不再耽搁,带着仆从抬上赔礼,径直前往国公府。
马车在国公府门前停稳。
沈时高率先下车。
看着紧闭的朱门,想起父亲重伤卧床的惨状,以及自己竟要奉旨向叶容音这个仇人低头道歉的屈辱,一时心头火起,直接上前用力捶门。
“开门!给我开门!!!”
巨大的声音在国公府门口响起。
“何人胆敢在国公府门前撒野?”
门猛地打开,六名身形健壮、手持齐眉棍的家丁怒目而视。
这些人是叶贤川昨日连夜重金寻来的护院,个个武功高强。
原本叶贤川并不急于增强护卫,毕竟风口浪尖上,无人敢轻易招惹国公府。
可偏偏,他发现了傅世澜竟敢偷偷摸到叶容音窗前!
这让他如何能忍?
当即,叶贤川砸下重金聘请高手,发誓若再逮到傅世澜,定要狠狠收拾。
没曾想,第一个“享用”这待遇的,竟是沈时高。
见沈时高身形高大,满面戾气,护院毫不客气地将棍子一横,牢牢抵在他胸前,阻止其闯入。
沈时高被棍子抵得后退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尤其在想到马车内的沈玉瑶正注视着一切时,这份难堪更甚。
他强压火气道:“我乃沈家沈时高,奉圣上之命,特来贵府赔礼!”
过来探望的秦铮刚好撞见这一幕,当即嗤笑道:“赔礼?沈三公子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抄家灭门的!”
一同前来的林枫抱臂站在一旁,凉凉补刀:
“可不是么!哪家赔礼是恨不得把人家门板捶碎的?沈家的礼数,今日算是领教了。”
在两人的嘲讽下,沈时高脸色铁青,正想开口挽回些许颜面,便见叶贤川带着叶容音从影壁后转了出来。
“叶容音!!!”
看到叶容音,沈时高的脸瞬间阴沉如水。
眼前的叶容音,与他记忆中的干瘦模样判若两人。
她身量抽高,唇红齿白,宛如一尊精心烧制的瓷娃娃。
更让沈时高感到刺目的是她周身那股优雅从容的气度,仿佛她生来便是这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嫡出小姐,而非那个曾需要他施舍维护的可怜虫。
沈时高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
他厌恶这个变得耀眼、不再卑微的叶容音。
当年叶容音自己找来沈家的时候,只有沈时高觉得这瘦小丫头无辜,出于道义和一丝血缘牵绊,主动维护过她,甚至一度真心将其视作妹妹。
可那封被叶容音亲手毁的信,让沈时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可是这个家中唯一一个会为她说话的人,叶容音为什么要背叛他?
如今,这个毁他前程、恩将仇报的女人,凭什么能活得如此恣意?
“沈时高,是你?”
叶容音看清来人,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竟然还活着啊?”
叶容音还以为这个蠢货直接死在沙场了呢!
沈时高听见这话,气得脑袋“嗡”的响了一下。
他本是来示威,是想让马车里的玉瑶亲眼看着叶容音在他面前低头。
可叶容音这副姿态,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卑微?
“叶容音,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叶容音闻言,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你是我哪门子长辈啊?我跟你,有关系吗?”
沈时高更加愤怒,额角青筋跳动:“怎么就没有关系了?要不是你,我的人生会差一点就毁掉吗?”
听见这话,叶容音是真的觉得好笑,心口却泛起小姑娘残留的一丝钝痛。
沈时高是小姑娘拼命救下的人,却也是伤害小姑娘最深的人
想到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叶容音嘲讽道:“沈时高,你口口声声说我毁了你的前途。那你又怎么确定那所谓的前途,真的是前途,而不是万丈深渊呢?”
“我当然确定!”
沈时高眼中燃烧着被质疑的怒火,语气却格外的肯定,“卢大将军镇守西南,战功赫赫,威名远播!”
“能得他青睐,能被亲自带入军中历练,是多少将士求之不得的机缘?只要跟了他,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光明?”叶容音冷笑连连,刻意加重了语调,“狗屁的光明!你若是真跟了他,那才叫一身光——明——了!”
叶容音刻意加重了“一身光明”四个字。
谁也不会想到,那位赫赫有名的卢大将军,最喜欢的,正是沈时高这般挺拔健硕的青年男子。
当初,小姑娘听闻卢大将军赏识三哥,兴奋得一夜未眠,满心想着要寻机会去拜谢这位大人。
她几经打听,终于在一家酒楼寻到了与友人畅饮的卢将军。可她听到的不是提携后辈的佳话,而是卢将军带着醉意的污言秽语:
“沈家那小子……啧,是块好材料。若他识抬举,肯好生伺候本将军,我必保他步步高升……”
“若他不懂事?呵,入了本将军的地盘,一个毛头小子,由不得他不从……”
小姑娘如遭雷击,几乎是踉跄着逃回沈家,哭着将卢大将军的特殊癖好告诉了他,苦苦哀求他千万不要去。
小姑娘不愿意让唯一一个愿意对她好的哥哥,踏入那虎狼之窝。
可是,可当时的沈时高正沉浸在被贵人赏识的狂喜中,哪里听得进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