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小安就起身往阳台去。刚推开门,就见菜盆里的麦芽穗子泛着淡金,麦芒上凝着的露珠映着晨光,像撒了把碎星星。她小心翼翼地把奶奶留下的粗陶碗装进竹篮,又摘了把鲜嫩的青菜和豌豆尖,刚要出门,就听见楼下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是李医生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病房的孩子,孩子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裹着那片快褪尽微光的麦叶。
“我们来帮你搬东西!”孩子看见小安,声音清亮了不少。李医生笑着补充:“他凌晨就醒了,说要第一个去老槐树下摆陶碗。”小安接过孩子递来的布包,指尖触到麦叶时,布包里突然传来“沙沙”声——是孩子之前种在医院的菜苗,根系竟从布缝里钻出来,悄悄缠上了小安手里的青菜根。
到老槐树下时,石桌旁已摆了不少东西:张阿姨提着装满小葱和荠菜的竹篮,卖豆腐的老伯推着小推车,车上的豆腐还冒着热气;渔排阿叔蹲在一旁,正把银鱼倒进清水盆,鳞片上的光映着晨光,在地上淌出细碎的光斑。
“小安姑娘,陶碗呢?”阿叔抬头看见竹篮,眼睛一亮。小安把粗陶碗放在石桌中央,刚摆好,就见瘦小男孩背着书包跑过来,手里举着个纸包:“姐姐!麦粒!我把熟了的麦粒都摘下来了!”他把麦粒倒进陶碗,麦粒一接触碗底,就泛起点点金光,与孩子怀里麦叶的微光缠在一起。
写字楼的加班姑娘也来了,手里捧着笔记本和保温壶:“诗我抄在纸上了,还煮了冰糖水,等会儿加进粥里。”她把诗笺铺在陶碗旁,诗行上的字迹立刻泛出金光,与碗里的麦粒光融在一起,顺着石桌的纹路,悄悄钻进地下,与老槐树的根系连在了一起。
晨光渐渐升高,幼儿园的孩子们排着队走来,曾沉默的小男孩走在最前头,手里举着那本会发光的插画课本。他把课本放在陶碗边,翻开画着麦田的那页,画里的麦浪立刻与碗里的麦粒呼应,风吹麦秆的“沙沙”声,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在老槐树下轻轻回荡。小安望着陶碗里跳动的金光,忽然明白,这场相聚不是终点,而是根系织就的网里,又一个新的起点——从这碗盛满晨光的麦粒粥开始,都市与田园的联结,会顺着每一颗种子、每一条根系,在日常里长出更多温暖的故事。
张阿姨率先动手架起小煤炉,铁锅架上时,锅底竟沾了点石桌渗上来的金光。她把淘洗好的麦粒倒进锅里,刚添上清水,渔排阿叔就递来几条处理干净的银鱼:“丢进去一起煮,鲜得很!”银鱼入锅的瞬间,水面泛起细碎的光纹,与麦粒的金光缠在一起,锅里的水汽都带着淡淡的麦香。
瘦小男孩蹲在炉边添柴,火光映着他的脸,他时不时抬头看锅里的麦粒:“等粥熟了,我要先给病房的弟弟盛一碗。”一旁的幼儿园孩子跟着点头,曾沉默的小男孩从课本里抽出片干枯的麦叶,轻轻放在锅沿,麦叶虽干,却顺着蒸汽飘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为粥声伴奏。
加班姑娘坐在石桌旁,轻声念起诗行,声音随着锅里的咕嘟声起伏。诗行里的“麦浪”“晨光”“陶碗”,竟与锅里跳动的金光呼应,每念一句,就有一缕微光飘进粥里,让粥香更浓了几分。李医生推着轮椅靠近,病房的孩子伸手碰了碰锅沿,指尖沾到的微光,让他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小安把摘来的青菜和豌豆尖切碎,刚要往锅里撒,就见张阿姨递来一把小葱:“最后撒葱才香!”翠绿的葱花落进粥里,与金黄的麦粒、银白的鱼块相映,锅里的光骤然亮了亮,顺着蒸汽飘向老槐树,树影里的根系似乎也跟着晃了晃,把这满是烟火气的暖意,悄悄送向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