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的血腥味还凝着冷意,远处战场传来的兵刃交击声像钝锤敲在心上,罗恩却没再停留——他的身影在荒山的岩石间一闪,脚下的空间泛起极淡的蓝纹,像碎冰融在空气里,下一秒就已出现在百米外的沟壑旁,连扬起的尘土都追不上他的脚步。这不是简单的奔袭,是空间能力加持下的“缩地”,每一步都踩着隐在天地间的空间节点,精准避开战场核心的厮杀,只在边缘地带的硝烟里闪掠,衣摆扫过焦土都没沾半分火星。
他的感知像张浸了灵韵的细网,悄无声息扫过周遭每一寸土地:东侧的山谷刚结束一场混战,尸体横在乱石间还没凉透,血腥味浓得呛人,连虫豸都不敢靠近,暂时没人会往这边来;西侧的林地被异术烧得焦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立在原地,像插着的枯骨,隐蔽性太差,容易暴露;南侧的山坳里有废弃的草屋痕迹,草顶塌了半边,地上还留着农户逃亡时落下的陶碗,却不够坚固,一旦有乱兵路过,风一吹就能掀翻,护不住人。
直到穿过一片被炮火轰断的树林——断木横七竖八堆着,有的还冒着青烟,他的脚步才停在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前。庙门是扇朱漆剥落的木门,漆皮卷着边,露出里面的朽木,斜斜挂在锈迹斑斑的铰链上,风一吹就发出“吱呀”的哀鸣,像老人的叹息;供桌上积着半指厚的灰,指腹一按就能留下印子,中间的山神神像断了右臂,手里的令牌也碎成两半,神像底座爬满蛛网,却意外避开了战场的波及——庙后的山体像道屏障,挡住了大部分厮杀的余波,庙前的几棵老槐树长得茂密,枝叶交错着遮住了庙门,从远处看,只像个被遗忘在山间的荒祠,没人会多留意。
罗恩走到庙中央,停下脚步。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指尖泛起淡蓝色的微光,那是空间之力涌动的征兆,光纹细得像发丝,绕着指尖转了两圈。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得粘稠,像是被无形的力量裹住,连风穿过庙门的声音都慢了半拍,落在耳里只剩模糊的轻响。他双手缓缓抬起,在胸前虚按,掌心相对,仿佛捧着一团看不见的、温凉的水。
“Room——”
低沉的声音从他喉间滚出,没有多余的起伏,却带着掌控空间的威严,落在空荡的庙里还泛着细微的回音。话音落下的瞬间,以他为中心,一道淡蓝色的光纹突然扩散开来,像投入静水里的涟漪,一圈圈漫开,瞬间笼罩了整座山神庙。光纹掠过断了臂的神像,掠过积灰的供桌,掠过破败的木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在空间层面掀起了细微的波动——
原本开阔的庙内空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按折纸般轻轻揉捏,边缘的角落微微折起,多余的空间被压缩成肉眼难辨的褶皱,藏在墙壁的阴影里;庙门处的空间则被层层加固,像叠了十几层的纸,每一层都带着坚韧的韧性,能挡住外力冲击;连庙顶破洞漏下的阳光,都在空间的微调下变得柔和起来,不再是之前的刺眼,而是像春日清晨的暖阳,洒在地面的稻草上,映出淡淡的光斑,暖得让人安心。
罗恩的额角渗出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滑,嘴唇也有些发白——这不是用于战斗的空间切割,也不是简单的空间跃迁,而是对空间结构的“改造”与“重塑”,每一丝空间之力都要精准控制,不能有半分偏差,否则轻则庇护所崩塌,重则引发空间乱流,连他自己都可能被卷入。他能清晰“触到”空间的变化:屏障的厚度刚好能抵御“池”境异人的攻击,边缘的折叠角度能折射外界的视线,就算有人站在庙外,也只会看到一座普通的破庙,不会察觉到空间的异常。
当最后一丝空间之力融入屏障,淡蓝色的光纹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罗恩放下手,轻轻喘了口气,指尖的微光也跟着褪去——这座山神庙,已经变成了第一个“空间庇护所”:屏障之内,外界的血腥气被彻底隔绝,只剩下庙内淡淡的尘土味和老槐树的清香;外面的厮杀声、异术碰撞声,都被空间折叠削弱,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几乎听不见;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像是被过滤过,不再有战场上的污浊,吸进肺里都是温凉的。
他没有停留,转身跨出庙门,衣摆扫过门槛的积灰,身影再次融入空间的波动中,下一个目的地,是十里外的茂密竹林。
那片竹林占地极广,竹子长得比碗口还粗,竹节凸起,泛着青黑的老光,枝叶交错着织成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连风穿过去都要慢上几分。地面上铺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没有丝毫声音,只留下浅浅的脚印,连阳光都很难穿透密集的竹叶,只能从缝隙里漏下零星的光斑,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子。罗恩走到竹林中心,这里有一块不大的空地,周围的竹子长得格外密集,枝桠互相勾着,形成了天然的遮挡,从外面根本看不到空地的存在。
他再次抬手,重复着“Room”的发动——淡蓝色的光纹扩散开来,笼罩了空地周围十米的范围。这一次,他特意调整了空间结构:竹林边缘的空间被“拉伸”,像把布扯长了些,让外界看过来时,这片空地像是被竹林完全覆盖,看不到任何缝隙;空地内部的空间则被“稳定”,即使有风吹过,竹叶的晃动也不会带动空间波动,避免暴露位置。当屏障成型,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竹子,指尖能感觉到空间屏障的存在——像一层薄薄的、温凉的膜,柔软却坚韧,能挡住外界的攻击,也能守住内部的安宁,连竹林里的虫鸣都被滤得轻柔了些。
最后一个地点,是城西的废弃矿洞。矿洞入口被老藤盘着,藤条粗得像人的胳膊,上面还长着倒刺,洞口结着厚厚的蛛网,黑得深不见底,往里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看起来早已被人遗忘在城西的荒坡上。洞口旁边的岩石上,还留着当年采矿时的凿痕,只是被岁月磨得模糊,只剩下浅浅的印子。罗恩站在洞口,没有进去,而是在洞口外侧发动了“Room”——这一次的屏障是半弧形的,像个倒扣的碗,刚好覆盖矿洞入口,同时延伸到旁边的岩石里,将矿洞与外界彻底隔绝。屏障的颜色与岩石的灰褐色融为一体,就算有人走到洞口,伸手摸也只会触到冰冷的岩石,不会察觉到空间的异常。
当三个“空间庇护所”稳稳立在乱世里,罗恩站在矿洞不远处的山坡上,回头望去——山神庙藏在林间的阴影里,竹林隐在浓绿的绿意中,矿洞埋在荒坡的岩石下,它们像三个独立的“气泡”,散落在混乱的战场上,不显眼,却坚韧得能扛住风雨。每一个庇护所里,都有着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安宁:山神庙里有柔和的阳光,竹林里有清新的竹香,矿洞里虽然黑暗,却有着稳定的空气,能挡住外面的硝烟。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的淡蓝色微光渐渐褪去,掌心还留着空间之力的余温。这只是开始,接下来,他还要去寻找那些在战乱中逃亡的无辜者,把他们带到这些庇护所里——这些小小的“气泡”,或许不能改变整个乱世的结局,却能为那些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撑起一片暂时的安宁,承载起生命的希望。
风又吹过山坡,带着竹林的清香,这一次,罗恩的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冷寂,多了丝柔和的坚定。他转身,身影再次消失在空间的波动中,朝着下一个可能有逃亡者的方向而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几分——风暴还在继续,但这些“风暴眼中的孤岛”,已经准备好了迎接生命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