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光明顶的那日,秦岭的雾格外浓。赵康的马队行至半山腰时,杨不悔与小昭并肩立在道旁,薄雾沾湿了她们的发鬓,像蒙着一层细纱。
“秦王,属下愿随您南下。”杨不悔捧着一本明教名册,指尖微微颤抖,“这些是散落各地的教众名录,或许对北伐有用。”她身后的小昭低着头,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她擅长的绣花针——那是她在光明顶负责文书时练就的本事,能在布帛上绣出细密的地图。
赵康勒住马,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杨不悔眉宇间有杨逍的锐利,却多了几分通透;小昭则像江南的春水,温顺柔和,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坚韧。他知道,这不仅是两个女子的追随,更是明教残余势力的表态——以联姻之名,行归顺之实。
“上来吧。”赵康侧身,对她们伸出手。
杨不悔犹豫片刻,握住了他的手,借力翻上马鞍,坐在他身后;小昭则被法卫扶上另一匹备用马,始终低着头,耳尖却微微泛红。
马队继续南下,雾气中传来车轮碾过石子的轻响——那是装载《乾坤大挪移》残页的箱子,赵康最终还是没让杨不悔烧掉,而是收了起来,或许哪天能从那霸道的功法里,悟出克制西域武学的法子。
“秦王打算何时北伐?”杨不悔的气息拂过赵康的耳畔,带着淡淡的药草香——那是她给韦一笑熬药时染上的味道。
“下月初一。”赵康目视前方,“粮草已备足,海军舰队会沿运河北上,封锁大都的水路;陆军分三路,东路取通州,西路攻居庸关,中路直扑大都,三路合围,让扩廓帖木儿插翅难飞。”
小昭忽然轻声道:“属下在光明顶的密道里见过一幅旧图,画的是大都周边的地下水道,或许能派上用场。”
赵康回头看了她一眼。这姑娘看似不起眼,却总能留意到旁人忽略的细节。“很好,到了南京,画出来给我。”
小昭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行至开封时,耶律楚材已在城门外等候,身后跟着崔老爷子等士绅。“秦王,漠北传来消息,元顺帝在和林集结了两万骑兵,想南下接应扩廓帖木儿。”他递上密报,“另外,山东的白莲教起义军派人来降,说愿助秦王北伐,只求保留教众编制。”
赵康接过密报,眉头微蹙。白莲教与明教同源,都以“反元”为号召,只是行事更诡秘,麾下也多是乌合之众。“告诉他们,编制可以保留,但必须接受军法约束,头目需到南京受训,否则一律按叛军论处。”
“属下明白。”耶律楚材又道,“南京送来的家书,周夫人说安儿已会喊‘爹爹’了。”
赵康心中一暖,勒马加快了速度。离开南京三月,他确实想念周芷若和那个还没见过几面的孩子了。
抵达南京时,已是深夜。府邸的灯还亮着,周芷若披着外衣坐在灯下,案上放着未写完的书信。听到马蹄声,她起身迎了出来,看到赵康身后的杨不悔与小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依旧笑着道:“回来了就好,我让厨房温了汤。”
赵康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微凉:“辛苦你了。”
“这位是杨姑娘,这位是小昭姑娘吧?”周芷若转向两人,语气温和,“一路劳顿,我已让人备好客房,先歇息吧。”
杨不悔与小昭连忙行礼,被侍女引着下去了。赵康看着她们的背影,对周芷若道:“她们是明教送来的人,也算……助力。”
周芷若轻笑:“我知道。能让明教心甘情愿归顺,夫君的本事又长进了。”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这是安儿的胎发,师太说做成护身符,能保你平安。”
赵康接过锦囊,里面的胎发柔软纤细,仿佛还带着婴儿的温度。他将锦囊贴身收好,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这不仅是江山社稷,还有眼前的人,和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次日清晨,朝会之上,赵康部署北伐事宜。王虎率中路军五万,直取大都;林啸的海军舰队溯运河而上,截断扩廓帖木儿的退路;新归顺的明教教徒编为“辅兵营”,由韦一笑统领,负责侦查与奇袭;杨不悔因熟悉教众习性,留在中军担任参谋;小昭则被安排在军械坊,根据她绘制的地下水道图,改良霹雳弹的引信,以便在狭窄通道中使用。
“还有一事。”赵康看向众臣,“扩廓帖木儿在大都称帝,已失人心,我等当以‘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为号,昭告天下,凡汉人百姓,皆可助我军北伐,有功者重赏。”
“秦王英明!”众臣齐声应道。
诏书发出后,天下震动。山东的白莲教、河南的红巾军余部纷纷响应,有的派来使者表示归顺,有的直接起兵袭扰元兵后方。就连一些曾为元廷效力的汉人官员,也偷偷送来密信,愿做内应。
“这便是‘大义’的力量。”赵康对周芷若道,两人正站在城楼上,看着百姓们争相抄写诏书,“明教的名头虽不如‘恢复中华’响亮,却也让这些起义军看到了归顺的可能,省去了不少刀兵。”
周芷若指着远处的校场:“你看,杨姑娘在教辅兵营识字呢。”
赵康望去,只见杨不悔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木牌,教那些昔日的明教教徒认读“秦”“军”“民”等字,阳光照在她身上,竟有几分教书先生的模样。小昭则在军械坊里忙碌,几个工匠围着她绘制的图纸争论,她耐心地解释着,眉眼间带着专注。
“她们倒是适应得快。”赵康笑道。
“女子未必不如男。”周芷若道,“师太常说,郭襄祖师当年单骑闯江湖,见识未必输于五绝。如今这乱世,能识文断字、懂些谋略的女子,也是难得的人才。”
赵康握住她的手:“等北伐成功,我便开设女学,让天下女子都有读书的机会。”
周芷若眼中闪过惊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赵康望着远方,“一个强盛的王朝,不该只靠男子支撑。”
北伐的鼓角终于在十月初一响起。王虎的中路军从南京出发,渡过黄河,沿途的元兵望风而降,有的甚至主动打开城门,献上粮草。辅兵营的作用渐渐显现——韦一笑带着教众潜入元兵营地,用蒙汗药迷倒守军,一夜之间夺取三座城池,消息传开,元兵无不胆寒。
杨不悔的名册也派上了用场。她根据名录,派人联络散落各地的明教教徒,让他们或袭扰元兵粮道,或引导秦军走捷径,短短半月,便为中路军扫清了不少障碍。
小昭设计的“隧道霹雳弹”更是立下奇功。在攻打一座元兵固守的关隘时,秦军无法攻破城门,韦一笑带着教众从暗道潜入,用她改良的霹雳弹炸开了守军的粮仓,关隘不攻自破。
消息传到南京,周芷若将战报读给安儿听,小家伙听不懂,却跟着“咿呀”乱叫,惹得众人发笑。赵康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戾气渐渐消散——他之所以厌恶杀戮,不就是为了守护这样的安宁吗?
当然,并非所有起义军都愿意归顺。江南的“天完军”首领陈友谅,自称“汉王”,拒不接受改编,还杀了赵康派去的使者。赵康没有犹豫,派水师顺流而下,炮轰天完军的水寨,不到三日便将其剿灭,陈友谅被擒后,斩于南京街头。
“杀一儆百。”赵康对众臣道,“乱世用重典,对那些妄图割据一方的野心家,不必手软。但对普通教众,要分清罪责,能收编的收编,愿务农的务农,切不可滥杀无辜。”
耶律楚材躬身道:“秦王仁至义尽,天下人有目共睹。”
十一月中旬,中路军逼近大都。扩廓帖木儿在城外列阵,试图重演当年黑风骑的辉煌,却没想到秦军的具装甲骑已增至五千,配合穿甲霹雳弹,将他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放他们走吧。”赵康看着溃逃的元兵,对王虎道,“把大都留给扩廓帖木儿,咱们围而不攻,等他粮尽自溃。”
王虎有些不解:“为何不趁机拿下?”
“大都已是孤城,拿下不难。”赵康望着城中的宫殿,“但攻城必多死伤,百姓也会遭殃。咱们耗得起,扩廓帖木儿耗不起。”
果然,一个月后,大都城内粮草断绝,饿殍遍地。扩廓帖木儿想突围,却被林啸的海军堵在护城河,激战一日,元兵死伤过半,扩廓帖木儿本人中箭而亡。
大都城破的那日,赵康没有率军入城,而是让人先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再派人清理战场,掩埋尸体。他站在城外的土坡上,看着“秦”字大旗插上大都的城楼,心中没有多少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将军,杨姑娘和小昭姑娘求见。”随从禀报。
赵康回头,只见杨不悔捧着明教的圣火令,小昭捧着从宫中搜出的传国玉玺,两人走到他面前,同时跪下:“属下幸不辱命。”
赵康接过圣火令与玉玺,将她们扶起。圣火令冰冷,玉玺沉重,却都不及他心中的那份坚定。
“传令下去,”他对王虎道,“休整三日,兵发漠北,将元顺帝赶回草原,永绝后患!”
北风呼啸,吹动着“秦”字大旗,也吹动着北伐的征程。赵康知道,彻底驱逐蒙元,还需要一场硬仗,但他不再急于求成。因为他身后,有稳固的后方,有得力的助手,有红颜相伴,还有那个在南京城等着他归来的家。
杀戮或许无法避免,但他会尽量让刀光剑影少一些,让炊烟与读书声多一些。这或许就是他能给这个时代,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