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植圃的土还没填完,天边就滚过一阵闷雷。匡利睿直起身擦汗,刚想说“先避避雨”,就见西荒方向的云层黑得发紫,像泼了墨的棉絮。
“那是……”周婧瑶突然攥紧阵法盘,指尖泛白,“弑天血煞宗的‘血云阵’!”
话音刚落,一阵腥风卷着沙石扑过来。凌霖赶紧把胖龟塞进药箱,转头就看见个穿黑袍的男人站在灵桃树顶,兜帽下露出半张脸,嘴角勾着冷笑。
“匡利睿,”男人声音像磨过砂纸,“我徒弟廖琳伶,是你伤的?”
匡利睿把灵锄往地上一顿,青藤“唰”地缠上树干:“薛暮秋?你弑天血煞宗的人闯我松茳宗,还问我?”
薛暮秋笑了,抬手扯掉兜帽。他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的虹膜红得像血,手里转着串骷髅头手链,每颗骷髅眼里都闪着绿光。
“她不懂事,我替她赔罪。”薛暮秋从树上跳下来,黑袍扫过灵稻,稻穗瞬间枯成灰,“但规矩不能破——伤我门下,断你灵根,很公平。”
钟广萍突然吹了声口哨,骨笛“小骨”在她手里转得飞快:“薛长老这话不对吧?你们的人先动的聚灵阵眼,按道上规矩,该赔我们三车灵米。”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薛暮秋瞥了她一眼,绿光骷髅突然冲钟广萍飞过去,“先撕了你这张巧嘴。”
“小心!”凌霖拽了钟广萍一把,胖龟从药箱里探出头,“嗷”地喷出团白雾。骷髅撞在白雾上,“滋啦”冒起黑烟,掉在地上碎成渣。
薛暮秋挑眉:“灵龟?有点意思。”他突然抬手,五道血箭射向匡利睿心口。
匡利睿灵锄横挥,青藤织成盾。血箭撞在藤盾上,竟像活物似的钻进去,青藤瞬间变黑,“咔嚓”断成截。
“这是‘蚀骨血’!”周婧瑶急喊,扔出三张符纸,金光在匡利睿身前炸成墙,“沾到就完了!”
薛暮秋冷笑一声,血箭突然转向,直逼凌霖。胖龟“咚”地撞开凌霖,血箭擦着药箱飞过,箱角立刻烂出个洞,药膏流出来,在地上烧出串白烟。
“你敢动他试试!”匡利睿突然暴怒,灵锄带起丈长青藤,像条绿龙缠向薛暮秋。薛暮秋却不躲,黑袍猛地鼓起,血光从衣缝里渗出来,青藤一沾血光就化成灰。
“就这点能耐?”薛暮秋抓住灵锄杆,指尖的血顺着锄杆爬,“松茳宗宗主,不过如此。”
匡利睿想抽回灵锄,却发现锄杆烫得像火炭。他闷哼一声,手背迅速变红,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皮肤下游走。
“老匡!”凌霖掏出银针想冲过去,被钟广萍拉住。
“别去!那是‘血毒’!”钟广萍骨笛突然变长,笛孔里飞出群灰蝶,“小骨,咬他!”
灰蝶扑向薛暮秋,却被血光烧成灰烬。薛暮秋反手一掌拍在匡利睿胸口,匡利睿像断线风筝似的飞出去,撞在灵水桶上,“哇”地吐出口黑血。
“师父!”匡小飞扛着扁担冲过来,被薛暮秋一脚踹飞,摔在凌霖脚边,门牙都磕掉了。
薛暮秋步步逼近匡利睿,黑袍拖过地面,留下道黑痕:“说吧,想断哪条灵脉?我给你选。”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唰”地落在匡利睿身前。来人穿件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摇着把破扇子,正是天虚观的不可理喻道长。
“薛长老欺负晚辈,不太好吧?”不可理喻扇尖点向薛暮秋,扇风卷着几片枯叶,竟带着股清爽的草木香。
薛暮秋皱眉:“不可理喻?你天虚观想插手?”
“路过,路过。”不可理喻扇柄敲了敲匡利睿后背,匡利睿呛出口血,脸色竟好看些,“我这兄弟不懂事,薛长老别跟他计较。”
“兄弟?”薛暮秋右眼眯起,血光更盛,“天虚观要保他?”
“不是保,是讲道理。”不可理喻突然收起扇子,指节“咔咔”响,“你徒弟毁人灵植在先,伤人在后,按中天灵域的规矩,该赔我们松茳宗二十株百年灵草加偿命。”
“放屁!”薛暮秋血箭再次射出,这次却被不可理喻用扇子轻松挡开。血箭落在地上,炸出个血坑。
“看来是不讲理了。”不可理喻叹了口气,冲匡利睿偏头,“还能站不?”
匡利睿抹了把嘴,抓起灵锄:“能!”
“那就并肩子上。”不可理喻突然冲向薛暮秋,破扇子舞得像风车,“老规矩,我左你右!”
薛暮秋黑袍翻飞,血光与扇影撞在一处,“砰砰”炸响。匡利睿忍着痛,青藤从薛暮秋脚下钻出,缠向他脚踝。
“卑鄙!”薛暮秋怒吼,血光暴涨,震断青藤的同时,竟也震得自己后退三步。他看了眼不可理喻手里的扇子,又瞥了眼远处的周婧瑶——她正偷偷画着什么阵法,金光越来越亮。
“今天算你们运气。”薛暮秋突然冷笑,黑袍化作血雾,“松茳宗,我记住了。”
血雾没一会儿就散了,只留下股腥臭味。匡利睿腿一软坐在地上,不可理喻赶紧扶他:“怎么样?血毒没渗灵海吧?”
凌霖蹲下来给匡利睿扎针,胖龟趴在他手背上,用壳蹭他手腕。钟广萍踢了踢地上的骷髅头碎渣,突然笑出声:“那老东西跑挺快,估计是怕周婧瑶的‘锁灵阵’。”
周婧瑶脸一红,把没画完的阵法盘藏在身后:“我……我还没画好呢。”
匡小飞捂着嘴跑过来,漏着风喊:“师父,那老混蛋说还来咋办?”
不可理喻扇了他脑袋一下:“怕个屁!有你凌霖哥在,他来一次扎一次。”他突然转向凌霖,眼睛亮晶晶的,“对了,你那胖龟的白雾不错,借我研究研究?”
胖龟好像听懂了,缩进药箱不肯露头。凌霖笑着把银针拔出来:“研究可以,别炖汤就行。”
匡利睿咳了两声,指着灵植圃:“先收拾下,今晚……你们都住这儿吧。”
不可理喻拍大腿:“早该这样!我带了两坛桂花酒,正好就着灵米糕喝。”
钟广萍突然拽凌霖袖子,指了指西边:“你看,青霖子也来了。”
凌霖转头,就见个穿青布道袍的年轻人扛着把剑,正蹲在灵桃树底下,小心翼翼地捡着刚才被炸飞的桃核。
“他干啥呢?”匡小飞凑过去看。
青霖子头也不抬:“这桃核能种,别浪费。”
胖龟突然从药箱里钻出来,叼起颗桃核就跑,凌霖赶紧追过去。周婧瑶看着他们的背影笑,钟广萍撞了撞她胳膊:“看啥呢?还不快去画防血云的阵?”
夜色慢慢压下来,松茳宗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匡利睿的伤被凌霖处理好,不可理喻正跟青霖子抢最后一块灵米糕,胖龟抱着桃核缩在凌霖怀里打盹。
远处的血云早已散了,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凌霖摸了摸胖龟的壳,突然笑了。管他什么弑天血煞宗,只要药箱里有针,身边有这帮人,好像也没那么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