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和她残存的数百名亲卫,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周军团团围困在一处略显平缓的高坡上。四面八方都是明晃晃的刀枪和充满敌意的目光,如同铁桶一般。残余的“罗刹军”女兵们背靠着背,紧紧护卫在萧绰周围,虽然人人带伤,眼神疲惫,但握着兵器的手依旧稳定,透着一股决绝的悲壮。
周军士兵们虽然围住了这位名动草原的契丹公主,却一时没有立刻发起最后的攻击。一方面是因为萧绰亲卫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强攻必然要付出代价;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刚刚赶到包围圈最内层的那两个人身上。
陆明,和与他并肩而立的折赛花。
陆明看着被围在核心,即便身处绝境依旧脊梁挺直、手握刀柄的萧绰,心情确实有些复杂。抛开敌对立场,他不得不承认,萧绰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少数几个能在智谋和胆识上让他感到“棋逢对手”的人。而且,还是个颜值超高、气场强大的美女对手。
“可惜了啊……”陆明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是能抓回去……呃,是说服过来搞科研或者当个高管,说不定能推动生产力发展好几个百分点呢……”
折赛花在一旁听得清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低声道:“陆大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想想又不犯法。”陆明耸耸肩,随即清了清嗓子,脸上那点不正经的神色收敛了几分,上前几步,走到了双方剑拔弩张的最前沿。
他这一动,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周军士兵们握紧了武器,准备随时听令冲锋。萧绰的亲卫们更是紧张到了极点,死死盯着陆明,生怕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又使出什么阴招。
然而,陆明并没有下令攻击。他只是在距离萧绰约二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既在弓箭的有效射程内(很危险),又恰好能让对方听清自己的话。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被亲卫簇拥着的萧绰,朗声开口,声音在突然变得有些安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萧绰公主,事已至此,胜负已分。再打下去,不过是让这些忠心护卫你的勇士们白白送死,何必呢?”
他的语气很平和,没有胜利者的倨傲,也没有刻意的怜悯,更像是一种……就事论事的讨论。
萧绰冰冷的眸子透过亲卫的缝隙,落在陆明身上,没有说话,只是握刀的手更紧了一分。
陆明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宁死不屈。但死,有很多种死法。为了一个注定失败的结局,为了契丹内部那些争权夺利、可能巴不得你死在这里的贵族,搭上你自己和这些姐妹的性命,值吗?”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挑拨离间,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事实。萧绰在契丹内部并非没有政敌。
一名萧绰的亲卫女将忍不住厉声呵斥:“住口!周狗!休要污蔑我契丹英豪!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岂容你在此饶舌!”
陆明没理会那女将的呵斥,依旧看着萧绰:“你看看她们,”他指了指那些伤痕累累却依旧眼神坚定的“罗刹军”女兵,“她们信任你,追随你,愿意为你而死。你忍心让她们陪你一起,走向这个毫无价值的终点吗?”
萧绰的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扫过身边那些视死如归的面庞,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这些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亲信,是她在草原上最可靠的臂膀。
陆明捕捉到了她这细微的情绪变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终于抛出了最终的目的:“放下武器吧,萧绰公主。我以大周皇帝陛下近臣的身份,以及我陆明个人的信誉担保,只要你放弃抵抗,陛下定然会以礼相待!绝不会侮辱你的身份和尊严!你的这些部下,我们也可以保证她们的安全!”
劝降!
周军将士们屏息凝神,等待着萧绰的回答。生擒契丹公主,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而且如果能劝降成功,对契丹士气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赵匡胤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陆明在那里“表演”,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不屑。在他看来,对这种顽固的敌酋,直接乱刀砍死或者生擒献俘就是了,废什么话!但他现在也不敢贸然插手,毕竟陆明刚刚立下救驾和破敌的大功,风头正劲。
石守信则瞪大了眼睛,觉得陆明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他这人直肠子,觉得能不打就不打,少死点人总是好的。
萧绰依旧沉默着,她看着陆明那双似乎很“真诚”的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投降?对她来说,这个词比死亡更加耻辱。她是契丹的公主,是“罗刹女”,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向敌人低头。
可是……陆明的话,像一根根细针,刺破了她坚硬的防御外壳。部下的忠诚,契丹内部的倾轧,以及……眼前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对手那看似诚恳的劝降……
她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刀,刀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周军士兵们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以为她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陆明也微微皱眉,准备随时后撤或者下令攻击。
然而,萧绰并没有冲向任何人。她只是将刀横在了自己的脖颈前。
这个动作,表明了她的态度。
宁死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