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崔英道的脸——见他眉头皱得更紧，连下颌线都绷得更直了，心里立刻有了数，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像是说悄悄话，却字字都往崔英道的痛处戳：“再说了，金叹那个私生子的身份，也就你好心帮他瞒着——换做别人，早就把这事捅到学生会，捅到校长办公室了，哪还能让他在学校里这么耀武扬威？可他倒好，不仅不感激你，还敢跟你对着干，连带着那个车恩尚都敢对你甩脸色，也太过分了。”
崔英道沉默了很久，久到姜艺率都快以为他不会回应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磨砂纸擦过木头，带着几分冷意，却不是对着姜艺率，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昨天，谢谢你的提醒。”
昨天在天台，姜艺率故意跟他说“金叹最近好像跟车恩尚走得特别近，连Rachel刘的面子都不给了”，其实就是在暗示他，金叹已经不在乎家族联姻，更不在乎他这个“朋友”了。此刻他提起这事，姜艺率心里立刻一喜，脸上的笑容更甜了，眼尾都弯了起来：“跟我还客气什么呀，英道。”她说着，就伸出手，想挽住崔英道的胳膊——这是她惯用的手段，靠着这点亲昵，总能从男生那里得到不少好处。
可崔英道却像是早有预料，身子微微往旁边侧了一下，刚好避开了她的手。姜艺率的指尖落空，在半空中僵了一瞬，但她很快就收回了手，甚至还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裙摆，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只是没人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了一下，又慢慢展开——这点小挫折，还打不倒她。
她重新凑到崔英道身边，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贴在他耳边，语气里带着点引诱的意味：“英道，要不咱们找个机会……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比如下次学校办舞会，或者搞社团活动的时候，让他们在所有人面前出个丑，也好让他们知道，帝国高中不是他们这种人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而此刻，只有姜艺率能听见的意识里，小狐狸的声音带着雀跃的颤音炸开了，像是在她脑子里蹦蹦跳跳：“宿主！宿主你快看！刚才那一幕也太精彩了吧！车恩尚居然敢直接怼崔英道，跟护小鸡似的护着金叹，金叹脸白的跟张宣纸一样，还有崔英道那吃瘪的样子——简直比看我之前追的那部狗血偶像剧还过瘾！”
小狐狸的语速飞快，带着点激动的破音，像是恨不得从意识里跳出来：“而且你刚才那番话，简直说到崔英道心坎里去了！你没看见他刚才的表情吗？眼睛都快冒火了！他肯定要跟金叹对着干了，后续肯定更有意思——说不定还会在全校面前吵起来，或者抢车恩尚！想想都觉得刺激，比吃了十颗草莓蛋糕还开心！”
姜艺率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没接小狐狸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崔英道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轮廓上，把他的睫毛映出一片浅影，可那眼底的戾气却越来越重，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她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的光，像猎人看到猎物落进陷阱时的兴奋——她才不管崔英道和金叹谁输谁赢，也不管车恩尚会不会受伤，她要的，就是看着这场戏越乱越好，而她，要做那个在旁边推波助澜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掉进自己挖的坑里，最后自己坐收渔利。
周围偶尔有学生经过，都不敢靠近他们——崔英道的气场本就强大，此刻又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谁都不想撞枪口。
姜艺率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故意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让发间的水钻发夹更显眼些，等着崔英道的回答——她知道，以崔英道的脾气，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午后三点的首尔，像被扔进了发烫的玻璃罩里。
宙斯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却像个独立的小世界，刚推开雕花木门，窗外的燥热便被一层凉润的空气挡在门外——那是中央空调混着香薰的温度，白檀木与雪松的醇厚香气里，尾调还掺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鸢尾花香，不浓不烈，刚好裹住每一寸空间里的静谧，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
穹顶的水晶吊灯足有三层楼高，灯臂缠绕着镀金花藤，每一片水晶切面都像被精心打磨过的冰棱，自然光透过落地窗漫进来，与顶灯的暖光撞在一起，碎成千万点星子似的光斑，落在铺着象牙白亚麻桌布的餐桌上。
桌布的纹理细腻得能摸到棉线的走向，骨瓷餐盘边缘描着暗金缠枝纹，银质刀叉并排摆放，间距精准到毫米，连折成天鹅形状的餐巾都透着讲究——天鹅的翅尖别着一粒圆润的珍珠纽扣，是宙斯酒店给VIp客人的专属标记。
可这满桌的奢华，却没在桌前两人脸上映出半分愉悦，空气里反而飘着一层看不见的紧绷。
金叹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肘撑着桌沿，指腹反复蹭过玻璃杯壁。
杯中冰镇的柠檬水冒着细密的水珠，水珠顺着杯身滑下，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浅淡的水渍，他的指尖蹭过水渍边缘，把水痕蹭得更散，却浑然不觉。
目光越过透明的玻璃窗，落在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上，可那眼神像是浮在车流上方的雾，明明盯着眼前一闪而过的红色尾灯，焦点却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或许是纽约布鲁克林大桥下的雨夜，他裹着被雨水泡透的卫衣，站在便利店门口等暖咖啡时的冷；
或许是帝国高中的走廊里，恩尚攥着他袖口问“你没事吧”时，眼底那点慌慌的、却格外亮的光；
又或许是昨夜老宅里，父亲把青花瓷瓶摔在他脚边时，碎片弹在脚踝上的疼——那疼尖锐又麻木，像根细刺扎在皮肤下，至今还在隐隐作祟。
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连腮边的肌肉都透着僵硬，平日里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眉眼，此刻被阳光斜斜劈成两半，一半亮得晃眼，一半沉在阴影里，像把满心的纠结都刻在了脸上。